“刺啦——”
急刹车,陆川扣着座位“操”了一声,没好气抬眸:“搞什么?!”
放学后,他回了陆老爷子那儿。
晚饭刚吃完,老爹陆淳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在老爷子那叨扰了一个暑假,开学了也不晓得回去报个到。
他不想回去。
若无必要,他不会主动回那个家。
可今晚大姑在老宅,说他长此以往可不行。年龄大了应该懂事,理解长辈,他妈去世的时候他爸正当壮年,二婚在情理之中。
叭叭叭……嗡嗡嗡……
他实在不耐烦听大姑念经,又听说陆远开车路过大宅,便坐了个顺车。
陆远是后妈张雅沁带进门的哥哥,从他们母子俩进门第一天起,他便连父亲陆淳也恶心上了。只因,张雅沁是他母亲生前的闺蜜。自打他记事起,这人便时常出入他们家,陪他母亲练舞、读书、弹钢琴。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会取代他母亲,成为陆家的女主人。
她光明正大地嫁进陆家,搬进主卧,还带了这比他大五岁、父不详的拖油瓶哥哥……
此刻,猝不及防地踩了刹车,陆远的目光,隔着车窗望了出去。
后排坐着,陆川冷着脸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一转,漫不经心地也瞥了一眼。
夜色笼罩,远处近处光影交错仿若幻境,台阶上坐着的江沅,还是白天那身衣服,白T恤,牛仔裤,一张脸映在灯下,似乎笼了薄而透的珠光,显露出白瓷般匀净细致的美感。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唇角有一丝寡淡的笑,神情却显得怅惘。
身后刺耳的鸣笛声传来,陆川收回目光,朝前面努努嘴:“怎么,认识啊?”
前排传来极淡一声笑,“挺惊艳的。”
话落,一手把了方向盘,车子重新上路。
“嗤——”
陆川撇撇嘴,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临近九点。
兄弟俩到了家。
陆淳是陆老爷子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却不怎么得老爷子宠。究其原因,得从他娶妻说起。老爷子是文化人,从小培养儿子练字,一心希望他成为书法大家。可陆淳不安分,结婚没多久便下海经商,搞网吧大赚了一笔之后,又经营超市,到最后,开了安城第一家高端大型连锁商城,便是今天鼎立在安城市中心的海纳时代广场。
因为这个惹眼的奢侈品商城,孙子陆川十岁那一年,遭遇绑架。儿媳妇惊惧过度,不到一年,撒手而去。
老爷子眼里,一切都是陆淳经商惹出来的,自然不待见他。
撇开老爹不谈,陆淳在普通人眼里,却是妥妥的成功典范。父亲是享誉华夏的文学家、书法家。母亲娘家背景深厚,本人又是话剧表演艺术家。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一不从政二不从军,拿着自己一点积蓄瞎折腾,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短短十来年,凭借手下的海纳集团,跻身安城富豪排行榜。
今年,他尚且不足五十。
陆川进门换鞋,目光瞥过鞋架,随口问快步走来的佣人:“我爸在家?”
李桂芝是陆家的老佣人,看着他长大的,耳听他心平气和地问出这么一句,欣慰不已,笑着说:“回来了,在书房里练字呢。”
陆川点点头,往里面走。
李桂芝快步紧随,笑着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您去休息吧。”
他身高腿长,很快步入客厅,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女人。
张雅沁开口便笑:“小川回来了呀。”
“嗯。”
陆川懒得多言,快步上楼梯。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张雅沁收回目光朝姜瑶致歉:“他一贯这样,你别介意。”
姜瑶“嗯”一声,神色有些微复杂。
表弟姜源和陆家这小少爷关系很好,她也不想惹人讨厌。可爱情这事不讲道理呀,她爱上了陆远,便很难看到他这个弟弟的笑脸了。叹口气,她柔柔地说:“没事的,他们这年龄都这样。”
“妈,瑶瑶。”
耳畔,传来一道略有些哑的男声。
姜瑶收回目光看过去,眉眼都笑开,“你回来了呀?”
两个人已经订婚,国庆便要旅游结婚。姜瑶今天和张雅沁一起去逛商场,回来吃过饭,便想要等一等陆远,哪曾想,一等便到了九点。
张雅沁惯会来事儿,很快找借口离开,让小年轻说话。
陆远的脸上带着几许疲惫,陪着未婚妻在客厅聊了一小会儿,便送人出门。
他们家是独栋别墅,面积大,出门后便是大片草坪,稍远些有一个露天泳池,陆远将人一路送至铁栅栏门外,淡笑着开口:“时间晚了,你早些回吧,开车小心。”
姜瑶的车子,就停在栅栏门外的树影中。
仰头看着陆远,她的眼中透露出不舍,忧心地问:“工作很累吗?”
陆远去年参加的公务员考试,眼下在工商局任职,上班时间还不足一年,她一直担心他不适应。说着话,她又小心地去拉他的手,身子再一前倾,贴到了他怀里,“再有一个月,就能放松放松了,好期待。”
陆远任由她抱着,思绪有些恍惚。
国庆节,他们要去威尼斯。
姜瑶很喜欢雨天,说起那座水上城市的时候总怀着无限憧憬,说她在小学学了那篇《威尼斯的小艇》之后,一直都想去,还说,叹息桥上接了吻,两个人便可以天长地久。
可被她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却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