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砚被砸个正着,倒也不能,嬉皮笑脸地将药递了过去,笑兮兮指着它比手势道:「药熬好了,你们两个谁先喝?」
萧瑾瑶一闻那令人作呕地药味就感觉恨不得找个帕子将鼻子堵起来,满脸嫌弃地指了指贺元阑道:“你喝你喝,好东西都留给你!”
果真便见贺元阑认命地接过那只拾砚不知从那儿捡来的破碗,喝了一口,果然眉头一蹙。
萧瑾瑶幸灾乐祸道:“苦吧?苦就对了,良药苦口嘛!”
话还没说完,便被贺元阑直直压来的唇瓣堵住了嘴。
萧瑾瑶抗拒地想推开他,奈何身上软得跟棉花似的,压根推拒不得,只好呜呜呜个不停,表示抗拒。
拾砚是当真没想到自家王爷竟然如此奔放,轻咳一声还是决定起身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一口苦药喂下去,萧瑾瑶魂都没了一半,咬牙切齿道:“贺元阑你给我等着!”
“唔……不等了不等了,求求你,我不喝了……唔唔唔……”
贺元阑笑着将足足一碗药汤尽数渡到她口中,这般旖旎的举动萧瑾瑶非但没有半分感动,反而恨得牙痒痒地想起来给他一拳。
“你说说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药本来就够苦了还要一口一口地喂,你不苦么!”萧瑾瑶怒道。
贺元阑俯身低头将她唇角溢出的药汁舔.舐了一口,品咂了下滋味,坏笑道:“不苦,倒是甜得很!”
“我甜你个铲铲!”萧瑾瑶在他怀里跟个条死鱼似的,想蹦跶也蹦跶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啧,没想到我小霸王还有这么拉胯的一天,心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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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夜一场爆炸伴着暴雨冲刷了整整一夜,直到翌日也雨势未歇,炸飞的山头碎石满地滑落在地上不是泥石流也胜似泥石流,贺元阑归程的马车被整个埋没在其中,雷浚眼睁睁看着,却仍是不放心,事后便立即派了人将他们挖出来,务必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折腾到天明,车马才终于从碎石中挖出,可一看那三架假人,雷浚傻眼了,继而冷汗涔涔地往外冒。
完了,此计是何时被发现的!
雷浚脑海迅速思考着对策,身旁的俞阳荣倒是先比他想出对策来,他提议道:“大人,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对,得跑,这么多年的积蓄,便是买条船前往海外不也能荣华富贵地过上一生。
只要他跑得快,谁还管那些个劳什子书信账本!
雷浚带着师爷火急火燎地赶回府上,已是天明,府上人妻妾大多都还睡着,雷浚匆匆赶回书房,这才想起自己的那座银山被那死婆娘给盗走了,这么多的银子,城外关卡又严防死守着,绝没有运出去的可能。
可银子又去哪儿了?
雷浚掐算着时间,如今消息最快也是三日后才会到达汴京,等上头下达处分到了刺州至少也得是五日后了。
必须得在这段时间内将银子找到!便是将这刺州城全部翻上一遍也得找到!
于是天才方明,整个刺州城还伴随着雨声陷入沉睡,却忽闻一大串敲门声,不由分说挨家挨户砸了起来。
“全部起来,官差办事!”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说是什么城中进了小贼,盗了重要的物品,藏在城中需要挨家挨户查看。
可大家瞧着那副架势,哪里像是找人,分明像是找东西!
不过半日,一个消息便私下流传来开。
雷知州丢了宝贝,正满城找呢!
若说换作旁人,大家还可能象征配合一下,可若是那雷浚,鬼才愿意帮你。
大家茶后饭后三三两两讨论着近来城中除了修坝以外地第二件大事,便是这个。
自打那坝修好,水势饶是再大,众人却也都很淡定,原因嘛,还不是有那高人加持,六十年的桥都不倒,这坝要是垮塌那不直接砸人招牌?
众人不慌,这就闲了下来。
茶馆里坐着不少闲客,要么听书要么高谈阔论,角落里坐着一位姑娘,长得水灵,却带着顶兜帽,打扮得很是低调。对面坐着一位男人,瘦瘦高高的腿有些跛,望着许久不见地妹妹,双眼通红。
“大哥,闲话少说,我是找你来办事的。”袁安月快速道。
袁安顺本还想跟妹妹寒暄上几句,谁知她这就直接进入正题了,便只好正色道:“何事?”
“您可认识莺娘姐姐?”袁安月问道。
袁安顺一听这名字,简直如雷贯耳,那么厉害个小娘子,谁不认得,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了?”
袁安月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听好了,她放了笔银子在我这里,便是雷浚最近一直在找的东西。”
“银子?”袁安顺眼睛瞪大老大,好奇道,“什么银子?”
“哎呀,笨死了,”她扫了眼四周唯恐隔墙有耳,快速道,“那些是雷浚这些年贪污的赃款,上回咱们点了点,加一块差不多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呢!”
“什么?!”袁安顺听到这数字险些直接蹦起来,这么多银子!
袁安月瞪了他一眼又道:“莺娘姐姐说了,这些银子必须藏在他的府上才能落实他的罪过,账本上的数额不过一百万两,余下的三十多万莺娘姐姐要咱们扣下,如今银子就在我这,晚上你带人将那扣下的银子拉走。”
“这……不好吧?”袁安顺挠了挠头,这贪官的钱都是老百姓的,取之于民应该还之于民,自己私吞,这不是有些愧对良心?
袁安月看出她哥的想法,简直气得头疼,沉声道:“想什么呢!只是让你帮忙藏着,我在府上接应,切记啊莫要让雷府的人发现!”
她不能离开太久,说完便起身就走。
寻了足足一日,雷浚也没找出那笔银子的下落,那可是他全部的身家,急得他嘴上都起了燎泡,师爷宽慰他道:“大人莫慌,这刺州这么大,这头一天没找到也实属常情,只要在三日之内寻到,一切便都还来得及……”
雷浚气得负手在书房站着,一想到禛王平时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种把戏在后头!
瞧他面色铁青,俞阳荣想起件喜事复又出声道:“大人放心,您可知道,这禛王没在咱们这出事,却栽在了那霍当家头上?”
“何时发生的事?”雷浚急着追问道。
俞阳荣闻言,讨好地笑笑,取出白日那的传信,递给他看,雷浚连忙展开,看完这才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好!天无绝人之路,想要他命的人可是不少,咱们便再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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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吝啬地只出了一个上午,下午便又是阴雨连绵。
守了一夜的拾砚和贺元阑早已困得不成人样,萧瑾瑶看着火让他们睡着,自己却雨幕发呆。
就这山沟沟里,水路四通八达,溶洞里更是跟个迷宫似的,这特么怎么走得出去,再加上他们仨都有病在身,万一遇上个什么刺客啥的,那可就直接玩完。
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让他们遇事逢凶化吉,别再那么灾了。
正发着呆,萧瑾瑶突然耳尖一动,有脚步声。
是救星?还是刺客?
湛瑜被安排去送账本了,断不会这么快回来,湛琢尚在汴京,便是来了哪儿能那么快就找来。
脑海中飞速判断着各种可能,最后的结果直指一个——完了。
萧瑾瑶迅速扑灭火把,将他二人挪到另一处洞口藏着。他们睡得倒是死,望着他们的睡颜,拿着张黑布替他们挡着。
做好这一些,屋外的人声便已是越来越近,萧瑾瑶躲在暗处数着那一串串脚步声暗道不好。
“……老大,你说那个王爷当真会飘到这里?”其中一人出声质疑道,毕竟这处离那丹河便已是几十里之远,飘得到这来么?
“你懂什么,此地乃丹河下游,几处出口咱们都看过了,捞上来的人没一个是他,想来便是冲得更远了些,想要钱就别啰嗦,他的人头可值不少银子呢!”那人厉声道。
此行一队二十人乃是雷浚花重金请来的杀手,比之那些寻常打手宛如天差地别,只要银子给的到位,莫说只是个王爷,便是皇上他们都敢动手!能不能得手另说,反正总有人前赴后继。
萧瑾瑶光听他们的声音便让她想起那日端王派下来的暗卫杀手们,对付他们可是不易,更遑论萧瑾瑶如今伤势不轻,还无武器傍身,简直雪上加霜。
眼瞧他们越走越近,视线划过角落里仍沉睡着的二人,萧瑾瑶心下一横——拼了!
却说这行人正在往她那处山洞里赶,便听见远处似有人影滑过,风吹树叶沙沙响动着,枝叶摇晃却比别处更频,有人!
“追!”
这群人一瞧见点蛛丝马迹便像一群鬃狗似的,闻着味道便穷追不舍,萧瑾瑶吃力地在树间纵跃,似是鹞子一般穿梭于林间,大幅度地动作撕裂了背上的伤口,萧瑾瑶薄唇紧抿着哼都没哼一声,眼瞧着前方便又是一处溶洞,萧瑾瑶轻巧地一钻,纵身跃了进去。
漆黑一片,屋外众刺客小心谨慎地判断着里面的动静,除了水流声,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萧瑾瑶屏气凝神地躲在暗处,看着洞口那明晃晃地刀在雨幕里闪着凄冷的光束,锋利地刀刃之上流淌了无形的杀意顺着水珠滴落在地,渐起一片涟漪。
身后众人听着为首那位领队的安排,便见他判断了一息之后,立时作出了反应。
“追!”
此言一出,身后一众刺客皆散,有条不紊地分成一个小队,在蜿蜒地溶洞里寻找着那只价值千金的猎物。
萧瑾瑶眼看着他们越追越近,一时也顾不得隐藏身形,脚下淌着河水一步又一步地迅速往溶洞深处走去。
甫一暴露,身后众人闻言便越追越近,身后的笑声渐起,似鬼魅般在山洞里回荡着一遍又一遍:“我等受人之托,来送王爷上路!”
黑暗之声,充斥着未知和恐惧,萧瑾瑶却顾不得其他,脚步越来越快,疾速在溶洞中穿行,身后的刺客距离越来越近,扭头的瞬间便能看见那闪着粼粼寒光的刀刃。
就是现在!萧瑾瑶一个闪身,避在那支钟乳石之后,只听得咔地一声脆响,刀刃落在那石头上,萧瑾瑶后怕地回旋一脚,那人尚不及反应,便被她一脚踹倒,黑暗里只听一道不大的落水声响起,萧瑾瑶反手一劈,将他的脑袋按在水里,一脚踩住那握刀的手,只听那水中一阵阵咕咚声响起,那人拼命挣扎着。
暗处众人听到不对,有心想点灯一探究竟,却又怕暴露自己的位置,远处有人试探着道:“找着人了?”
那人嗯啊着想做声却被萧瑾瑶死死按在水里,一张嘴水便吨吨往他口鼻中趟。
不多时,那人终是没了力气,萧瑾瑶用力在他脖子上一折,那人握刀的手总算是松开了。萧瑾瑶立时将他的长刀夺去,转而起身,仓促地继续在这溶洞里东拐西绕着。
对付这一个人便已经耗费了大半的力气,还有十九个,萧瑾瑶只觉一阵头疼,身上的伤势一泡水便越发难受,萧瑾瑶紧咬着牙关,不住思忖着对付他们的方式。
偷袭。
萧瑾瑶想起从前叶将军教她的闭眼感受万物,感受洞中的风声,水声,衣带摩擦声还有轻微呼吸声。
她双眼轻阖着,再睁开时,气势凌寒如霜。
黑暗中一道风声几不可闻,萧瑾瑶抬手利落一斩,只听得水流中夹杂着些许血管裂开声,那人惊讶地还不及发出任何声响,喉管便已被划破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还剩十八个,萧瑾瑶心道。
忽而山洞外传来一道巨大惊雷,似是虎啸一般震彻整个山谷,萧瑾瑶接着雷电之声迅速出击,竟也似只蛰伏地猛虎一般手拿砍刀戾气极重,恶鬼修罗般穿行在洞内,一刀又一刀地手刃洞里的敌人。
不过须臾之间,又解决了五个。
果然,我还是个叱咤北齐后宫的无敌小霸王!
心下正洋洋得意,却又好似天公不作美,雷声之后几道闪电接踵而至,萧瑾瑶长刀染血就站在人群中间,不过两秒,萧瑾瑶看清局势的同时,刺客们也看清了她。
“在西北方向!是个女的!她还有刀!”有人大喝着,余人闻言立时瞧见什么指路明灯似的,一股脑蜂拥而至,便是萧瑾瑶再厉害也扛不住跟这么多人正面交锋。
吓得她逃命似的往里跑,这个时候不能停,稍微慢一步都能被剁成肉泥!
忽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萧瑾瑶下意识往右侧一避,脚下不过慢了一步,随之而来便是一道凛冽地刀风,堪堪擦过她的肩侧,萧瑾瑶清晰地能感觉那刀刃利得削断了她一缕长发,一时间再顾不得其他,玩命地往前跑路,破空声自四面八方袭来,萧瑾瑶甚至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扑通扑通地心跳声。
仓皇逃窜的后果就是慌不择路,萧瑾瑶在黑暗中绕着巨石游走,走到某一暗处,心下一寒。
完蛋,没路了。
身后穷追不舍的刺客们听到她的脚步近在咫尺却不再往前便猜测出前方定是出了变故!
一时间众人终将猎物逼入绝境,黑暗中兴奋地鬃狗们露出了爪牙。
不知是谁点亮了火折子,黑如渊薮的溶洞中陡地出现一点橙光,照亮方寸之地,却已能清晰看见猎物的脸。
萧瑾瑶脸色煞白地望着面前层出不穷地人影,己方却只她一人,身影单薄地被逼在角落里,瞧着倒有些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