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了一声撤退,白子青一把抓住丹渊的手,蹬了下地面便纵身飞到了半空中。
在呼啸的风声中,白子青回头眯着眼睛一看,只见闪闪烁烁的探照灯下,密密匝匝的察兵自身后的山峦中扑了过来。
“叫你万岁,把敌人‘万岁’过来了吧?”
一边抱怨着,白子青一边朝自身后跟过来的那赫喊道:“老那,知道柳桉和林三总飞到什么地方了吗?”
“已经出了平州。”一边喊着,那赫一边紧紧地跟在后面,“总部,你们先走,我带人断后。”
“用不着!你把王爷保护好,注意随时联系!”
说着,白子青一撒手,抬起脚来将丹渊踹到了那赫的后背上,转而提着佩剑,扭头朝身后飞去。
“教官!回来!”匍匐在那赫的后背上,丹渊一边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一边朝后喊道。在他的面前,白子青的身影如滴入大海的雨点一般,瞬间消失在了一片闪烁的光点之中。
“王爷,你放心吧,总部不会有事的。”抬手将丹渊牢牢地固定在后背上,那赫自顾自地拼命朝前飞着,在诸营官兵的簇拥下,几个人飞快地离开了山地。
看着身后的诸营官兵疯狂地飞离了群山,白子青笑着扭过了头来,抬起手掠了一下耳际的发丝。呼啸的风声中,她及肩的长发在夜空中轻轻飘飞着。
“白总部,又见面了。上次看你还是在小电视里呢。”飞在一群察兵当中,夏元零裹着黑狐大氅抱着胳膊,拿着一把银色短匕看着被包围起来的白子青。
“夏元零,你这么做有些过分了。”盯着夏元零的笑容,白子青提着刀双手一拱:“那电脑是我王府的资产,你说砸就砸了,不知道我们平府穷么?废话少说了,先把一万三千块钱赔给我。可以转账,不开发票。”
“一万三?你骗傻子呢?那个破电脑也值这个价?”一听这话,夏元零赶忙掏出了手机,上下刷了刷,“你看,网上有同款的,才五千来块钱。等再过几天有活动了,比这个还便宜。”
“不可能!让我看看。”
说着,白子青提着刀飞到了夏元零的身边,刚要抬手去拿手机。猛然间,只见她将刀丢到了左手,随即狠狠地朝夏元零的肚子捅了去。与此同时,夏元零手上拿着的银柄匕首,也自左手边掠着寒光刺了过来。
见此,白子青扭腰侧过了身去,左手一偏,剑头便狠狠地刺入了夏元零的身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只见夏元零完全没有慌张的感觉,而是右臂一紧,铆足了劲用胳膊夹住了白子青的剑身。
闪烁不停的灯光下,白子青眯眼一看,只见在剑身被夹住的一瞬间,一条套着银环的黑蛇自她的袖口窜了出来,随即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胸脯上。
用力将剑身一撤,白子青蹬着腿飞快地退到了十几米远。回过身来,她抬起刀纵身一划,将身后扑过来的几个察兵挡在了一边。而后捂着胸口,猛地大头朝下冲了下去。
闪烁不停的探照灯下,白子青好像是一个在歌厅找厕所的醉酒者,在迷乱中拼命探看着之前进入冰墓的洞口,咽了口从喉咙涌上来了血腥气,她在空中翻过身去,自高坡旁的大树旁狠狠地钻了下去,瞬间,眼前的便跌入了一边黑暗。
顺着之前进来的通路,白子青默念着遁地诀,如地鼠一般在冯云院逃跑时留下的通路中飞速的前进着。
在地下拼命遁了两个多小时,她竖起耳朵听了听,感到身后似乎没人追杀,安静而黑暗的地下,四周的土壤似乎渐渐松软了下来。
“我这是到哪里了……”
渐渐减缓了速度,白子青摸了一把周身的土壤,只感到手上的土较之前显得有些干松,闻起来还有股呛人的味道。
找了处稀松的地段,白子青将手按在头顶上,用力一顶,只听得“咔嚓”一声,她的上半身便顶着石板砖从地里冒出了头来。
小心翼翼地拿开一边的石板砖,白子青左右看了看,却见在自己的脸旁,一座大灶台正冒着热气,两个穿着白围裙的师傅正拿着一大团白色的东西,瞠目结舌地低头看着自己。燥热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打扰打扰。”说着,白子青撑着地面从下面钻出了身子。
小心翼翼地侧身绕过两个师傅,白子青扶着尖顶头盔四下看了看,只见在开着空调的小屋子里,一个个吃饭的食客都端着碗盯着自己,在门口外面,一个红色的塑料牌子挂在墙上,两个大字就打在牌子的最上面。
“削面。”
“我这该不会是到了……”灰头土脸地左右看了看,白子青心下当时明白了八九分,在赔了店里一百块钱后,她快步走出了店铺,只见在悠悠的远山下,清晨的阳光已经将东天照得发白。
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丹渊的手机,白子青坐在“削面”牌子旁的塑料凳子上,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喊道:“喂,右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教官,你还活着啊?现在在哪里呢?”
“要是猜的没错,一会儿顺王就会派人来跟我问话了。”
“你马上回察省,现在各团已经会合了,地点你看我定位吧,就在锡庄附近。”
“是。”
“还有啊,既然你都到那边了。我们这都还没吃早饭呢。你要不然顺手带两斤……”
还没等丹渊说完,白子青便挂了电话,转过头来,只见刚刚店里的师傅拿着杯水从店里走了出来。
“来,闺女,喝口水儿。”
“得嘞,谢谢您。”接过水来猛灌了一口在嘴里,白子青擦了擦嘴角的泥,笑着把杯子还给了师傅。
“你就是那个白倩吧,在电视上见过你。怎么的,不次个饭再走?”
“不了,还有事儿呢。一会儿有剧烈活动,肚子里有东西容易吐。”
“这么急,去干甚个来?”
听了这话,白子青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着看了看拿着杯子的师傅,一只右眼中泛着淡淡的凉光。
“杀人。”
自面馆飞到了半空中,白子青顺着定位飞快地朝东北飞了过去。
飞了半个小时,只见到在远处的平原上下,密密麻麻地飘着无数穿了黑色军装的官兵。在地面上,数面黑底镶红边的军旗印着丹家的三尾郁金香徽章插在地上,另有一面红色军旗,在风中猎猎飞动着,飞至近前,才看清上面用土黄色绘着的四爪蟠龙符。
在大旗的下面,丹渊拄着佩剑坐在椅子上,在他的周围,柳桉、那赫、林孝寻、朱季爻和安王丹演、副官齐玄巾都聚在一起。
飞落在地面上,白子青从头上取下了粘着发丝的头盔。及走到众人面前,她朝站在一边的安王欠身鞠了个躬:“给安王请安。”
“子青姐,你没伤着吧。”
“没什么大碍,烦劳安王费心了。”说着,白子青走到了丹渊的身边,插着腰看了看四周的众将官:“现在什么情况?”
听了这话,丹渊站起身来,朝着北方一指。
顺着他的手指,白子青手搭凉棚眯着右眼看了过去,只见在远处的天际,密布着的黄衣察兵自西向东排为一字,好似天地之间的一道分界线。
“夏元零这个人,我和她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看了看远处的察兵,朱季爻转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只是一个土匪,在山群里作战的时候总是喜欢四处乱窜,以小部队四处侵扰为主要手段。在这样的平原战场上指挥,她是没有经验的。”
“现在是白天,我部的数量又是她的五六倍,不可能出什么差错。”说着,丹渊拿过地图来放在了众人的中间。
“朱季爻,这次你的四团和齐玄巾的济字团留在后方作为机动部队。那赫、林三总,柳桉,你们自现在的左中右位置直面做快速前进。务必做到快速接触,快速歼灭。”
说完,丹渊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在朝远处眺望的白子青:“教官,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盯着对面呈一字排开的察兵,白子青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心里清楚,在这样的地形下,眼前敌人的排布等同于送死,但隐隐约约地,她似乎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在庞大的平原上,她感到自己好像是一个掉入了无底深海的潜水员,在黑洞洞的水下,隐藏着一切能令人感到恐怖的危险。
“我建议。错开前推部队发动的时间。”说着,白子青转过身来走到了地图的前面,“二、四两个团首先发起推进,在与对方接触后,柳桉再带领一团加入战斗。”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说着,白子青笑着看了看丹渊,“目前我部在人数上占有优势,这样操作不仅可以对对方造成阶梯性打击,还能故意在中部造成人为缺口,为对方朝中军方向的溃散留下余地。”
“那如果采取第一种方案,他们也可以做到向后溃退。”说着,柳桉用手指了指地图说道。
听了这话,白子青看了看丹渊,什么都没说。
拿着铅笔抱着胳膊,丹渊沉思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朝众人笑了笑。
“我建议,大家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要从大处着眼。”说着,丹渊将铅笔放在了地图上,“按照总部的计划,我们可以延迟对方溃败的时间,对对方的有生力量造成更大的杀伤率。这对我们将来的经营是有好处的。”
“子青姐,那我们干什么?”撑着齐玄巾的肩膀,丹演问白子青道。
“安王殿下和齐副官就留在原地。”说着,白子青摸着地图的纹理说道,“我总觉得夏元零应该没那么简单。既然人数上占优势,我认为不如把机动的余地留足一些。”
“ok!”
“好了,那就先这样,大家去分头准备吧。二十分钟后各团听总部命令。”
看着所有人都纷纷离开,丹渊回过头来,绕过摸索着地图的白子青,笑着又坐回了椅子上。
“教官,你变了。”
“那不是被你带坏的么?”继续看着地图,白子青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觉得你变得谨慎了,记得最开始你带我们几个新兵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瞻前顾后的。”
“小部队和大军团的指挥方式是有区别的。”说着,白子青将放在地上的军盔拿了起来套在了头上,“大军团人的多,死的也多,将官的一个疏忽,可能就会让无数家庭丢了顶梁柱,故而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说着,她纵身飞到了半空中,从兜里掏出了袖珍望远镜往远处望了望,只见夏元零席地坐在草地上,闭着眼睛盘着腿,似乎是一个隐居在湖畔的钓渔翁。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清闲。”拿着望眼镜小声嘟囔了一下,白子青深吸了口气,左右望了望两边的士兵,只见他们都穿着黄色的军服,大概是原夏元零直属的云冼部匪兵。长长的队列呈一字列开,像是两只敞开的胳膊。
过了几分钟,白子青飞了下来,拿起对讲机,按下了按键。
“第二、第三团注意,五分钟后开始第一阶段进攻。”
“子青姐。”从一旁走了过来,丹演侧着身子打量了一下白子青,随即抬起手来,好奇地戳了戳白子青的胸前,见此,白子青低头一看,只见原本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郁金香挂件上,两个深深的牙印印在了上面。
“啊,我前男友送的项链!”见此,白子青急忙把项链取下了脖子。心疼地摩挲着银质郁金香上的牙印,“昨晚和夏元零交手的时候,被她的那条破蛇咬了一口。”
一听这话,丹渊和丹演都楞了一下,随即猛地脱口而出。
“你的前男友?!”
“你被蛇咬了?!”
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两位亲王,白子青将项链收回了口袋中:“你们能一个个地问么?”
“我先问我先问!”说着,丹演推了哥哥一把,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没事吧,要不要看大夫?破皮了没有?”
“没有……不过还不如伤在我身上呢。”说着,白子青摸了摸兜里的项链,“当时他用三个月工资给我买的,老值钱了。”
“什么男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说着,丹渊慌手忙脚地来到她的面前。
“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你还记得当年你跟我表白的时候么?”侧身绕过了丹渊,白子青挠着头又坐到了地图边上,“我当时说我有男朋友了,说的就是他。”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拒绝我撒谎来着。”说着,丹渊急忙坐到了白子青的身边,一把将地图扯到了一边。
“不是,当时我和他还在热恋中……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将地图从地上拿了起来,白子青像看报纸一样用地图遮住了脸说道。
“我的老天爷啊……”捂着脸蹲在白子青的身边,丹渊红着耳朵摇着头。
站在微微的风中,一边的丹演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过了良久,她忽地收起了笑容,皱起了眉毛。
“嗯?表白……”想了片刻,丹演猛地张开了嘴,一个箭步冲到丹渊的身边:“三哥!你曾经和子青姐表白过?”
“啊……那时候她还是她还是我的总队长教官。”坐在地上挠了挠后脑勺,丹渊一脸严肃地说道。
“what?你们俩……”指了指坐在地上的两个人,丹演一摸额头:“啊……我的世界观……我那又温馨又平淡又充满童真的世界观……”
“好了好了,都到时间了,这事回去再说。”
说着,白子青将对讲机取在了手里转而起身,小跑着来到了柳桉的第一团驻地。
在微风轻拂的平原上,她拿着对讲机看着手机的时间,待到时间显示到正零时,只见她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按键。
“诸位兄弟,时间已到。精诚团结,效忠天子。”
“丹天永祚!”话音刚毕,只听得在她的身后,诸营将士举着刀剑山呼海啸般高喊着。
“吾皇万岁。”
“万岁!万万岁!”
听罢,白子青随手将对讲机丢在了地上,从腰间抽出来佩剑来。
阳光下,远处的夏元零还坐在察军的正前面,闭目端坐,稳如泰山,似乎前方的数万官军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微凉的清风中,只听得对面的白子青运足了底气,张嘴大呼了一声:“前进!”,她这才睁开了双眼。
“总寨,官军动身了。”站在夏元零的身边,一个穿着黄色军装的将官俯身在她的耳边说道。
“是啊,没想到平府竟然调集了这么多人来。”笑着扣了扣染红了的指甲,夏元零头也不抬一下地说道,“这么多年了,诛杀平王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总寨,我们赶快调整吧。”
听了这话,夏元零轻轻吸了口气,而后咧着嘴吐了出来,明媚的阳光下,新鲜的草地带着泥土的芬芳,在阵阵的军鼓声中折射着明媚的色泽。将银匕首从怀里掏了出,只见在夏元零那白皙的面容上,一丝诡异的微笑在她的嘴角浮出。鲜红的指甲上,血一般的艳丽将银刀衬托得寒光闪闪。
“全部注意,第一次调整方位。”说着,夏元零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拿着银刀挥了挥胳膊。
“目标,平贼大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