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俩大孝子泼脏水
周氏把面煮好之后,小叔程多福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跪下,哭得双眼红肿:
“爹,儿子多福有错!
“儿子不在家,爹受伤了,这是儿子的错!
“儿子要是在家,肯定护着爹,怎么会叫二哥伤了爹?
“二哥人呢?他怎么不在这跪着向爹请罪呢?
“……”
程老头感到心暖。
从昨天到今天,他经历了一系列打击。
先是被德高望重的七姑婆认定漠视孙女程二丫病死,又是被程多田打断胳膊,再被程多才劝说别花钱治伤,还被回来的妻子赵氏冷嘲热讽……
乍然见到孝顺的小儿子,程老头眼眶微湿,这个儿子没有白养!
“多福,还是你孝顺!”程老头道,“别跪着了,你起来,上桌吃面!”
他看小儿媳钱氏也顺眼了,和蔼地道:“三媳妇在娘家吃过早餐了没有?没吃过就坐下来吃面,面里放了几片腊肉。”
钱氏推辞:“这怎么使得,我没吃早餐,急匆匆地去找多福,急匆匆地回来……是有一点饿,我能忍。”
程多福也道:“爹,儿子让受苦,没有颜面上桌!”
程老头:“我说你有颜面就有,赶紧上来!”
八仙桌旁,周氏的脸色不太好。
程多才的脸色和妻子差不多。
面就做了这么点,程多福夫妻坐下来,面怎么分?
只听得程老头和程多福夫妻俩拉拉扯扯,程老头板起脸,程多福夫妻俩才坐下。
“来,吃吧,这是你的。”程老头将周氏留给程杰的面推给程多福,又把赵氏留给程珍珠的面推给钱氏,“三媳妇尽管吃,不要怕。”
程杰被叫起床了,在洗漱。
程芳没有面吃,被赵氏派去七姑婆家找程珍珠,程珍珠还没回来。
而赵氏去了趟茅厕,回来就看到小女儿的面没有了,大怒:“珍珠的面呢?哪个王八蛋吃了我家珍珠的面?”
揉着眼睛的程杰来到八仙桌前,没看到自己的面,问:“娘,我的面呢?是不是还在锅里面温着?”
程多福低头,认真吃面。
钱氏吃掉面里的腊肉,大口吃面。
程老头神色平淡:
“珍珠在七姐家里,七姐不会不给她吃。
“小杰天天睡懒觉,起床起得这么晚,不吃早餐也不会饿。”
厅里又在吵架尖叫了,没个消停。
路过的村人往院子里面瞧,觉得程家快分家了。
吵成这样,不分家哪能成呢?
乡下缺乏娱乐,不用干农活的人聚在一起,聊着程家的是是非非。
程家人是怎样的,大家心里有一杆秤。
听说程老头夜里摸进孙女的房间,被程多田当成贼打折了胳膊,大家哈哈笑。
没有几个人肯为程老头鸣不平,尤其是知道程多田敲断了自己的一条手臂一条腿之后,人们怜悯残疾的程多田,同情他的遭遇。
把程多田这样的老实汉子逼得自伤,程老头得是多过分?
当儿子的,遇到心狠的爹,真是没法活了。
“程老头会出钱给程多田治伤吧?”人们议论道。
“我看这事很悬。”一个老头说,“程富贵最小心眼,他要是出钱给程多田治伤,我高大昌把名字倒过来,从此叫昌大高。”
“到底是父子,程富贵的心没那么狠吧?”
“他孙女病得快死了,他一文钱也不肯拿出来给孙女治病,你说他狠不狠?”
“不是说不给治病的是赵婆子吗?赵婆子嘴毒,别人家的鸡打她门口经过她都要叉着腰骂好久。”
“嘿,程富贵要给孙女治病,赵婆子她一个外姓人能不松口?说赵婆子狠毒的人,都不知道程富贵比赵婆子更狠毒。”
众人打了赌,赌程老头会不会拿钱给程多田治病。
谁知道,当天下午便传出程家要分家的话。
提分家的是程多福,他振振有词:
“二哥伤了爹,二哥的闺女儿子都恨上爹了,爹跟他们住在一块,我不放心!
“得把二哥一家分出去,不然爹这回折了胳膊,下回没了命怎么办?
“爹别心软,你心软,二哥可不心软,二哥盼着你死呢!”
程多福的理由很充足,处处为程老头考虑,俨然是一个大孝子。
他孝顺吗?
别人或许会被程多福欺骗,程多才不会。
程多才知道他的三弟有多精明,表面上程多福是关心程老头,实际上程多福在讨程老头欢心,希望程老头在分家时多分一点东西给三房。
不过,程多福极尽抹黑程多田一家,话里话外维护程老头,这对程多才有好处。
他是要考科举的,爹的名声不能太坏。
只是,爹有名声哪里比得上自己有名声呢?
得了程多福的启发,程多才也跪下来当一个孝子。
他请求程老头和赵氏分家,照搬程多福的话术,给程多田一家泼脏水:
“二弟打伤爹,眼里容不下爹了,爹得小心二弟啊!
“咱们住在一起,吃喝一起,万一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沈郎中救不回来,到时候就算二弟抹脖子也没用了。
“爹啊,都是我眼瞎,看不穿二弟那颗歹毒的心……”
程玉夏听着两兄弟的话,拿眼角余光去看饱受诬蔑的程多田。
程多田不断地擦泪。
程大丫和程树在跟程多福两兄弟吵,围观的人们交头接耳,穿着蓝色大袖衫的七姑婆在程珍珠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她询问程老头和赵氏两夫妻:“要分家是吧?”
程老头犹豫。
他听程多福和程多才讲了半天,听到许多程多田一家会怎么害他的假设,脑子已经陷入被害妄想中,不敢跟程多田一家共住。
可是程多田手脚折了,把他和他老婆孩子分出去,这太狠心了。
程老头知道这样做会被别人谴责。
没得到程老头回答,七姑婆看着赵氏。
赵氏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分不分家我无所谓,分了家,珍珠跟我过,我呢?我要跟多田一家过日子。”
“娘!”珍珠不想照顾残疾的二哥,用力地扯赵氏的袖子。
赵氏按住她的手:“你别嚷。”
听话孝顺的孩子才会侍奉爹娘,照顾爹娘到死。
她有三个儿子,最听话最老实的莫过于二儿子程多田,跟程多田过日子是不会怕走不动路了没有人照顾的。
大儿子是能考秀才,三儿子是能赚到钱。
可他们不孝顺她这老娘,他们的荣华富贵,她能享受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