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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无依无靠无处去
程健康和程顺利是一对堂兄弟，稳重可靠。
两人带着程玉夏给的钱，去海边的渔村转了一圈，将收购到的蚝豉搬了回来。
在渔村，蚝豉不值什么钱，人们晒的蚝豉不多。
几个村子的蚝豉加起来约有两三百斤，花掉了二两多银子。
对此，程顺利不满意，想收购更多，被程健康劝住了：“钱是二丫的，不是我们的，万一蚝油卖不出去，买那么多蚝豉有什么用？”
程顺利一想也是，先把买到的两三百斤给熬成蚝汁做成蚝油，试一试销路，再决定是否大肆采购吧。
两三百斤也不算重，堂兄弟俩一个人扛着一百多斤，将蚝豉从船上搬回了祠堂里。
祠堂地方大，为了熬煮蚝汁，腾出一块地方，垒起了灶，放上了大铁锅，堆起了上百斤木柴。
在镇子上，程玉夏问了两人买到多少蚝豉，并没有跟他们回村子。
丑孩子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虽然这丑孩子不是程玉夏的责任，但做事要有始有终，把丑孩子送到医馆看病，就得把后续的麻烦一起解决了。
趁着伙计去找沈郎中，程玉夏打算给丑孩子买一身衣裳。
“用不着买，我儿子有几套穿不了的旧衣服。”医馆大夫的娘子陶氏从后院出来，拿着一套打补丁的衣服，递给丑孩子，“衣服挺久没晒过太阳了，有点发霉，你凑活着穿。”
“湿衣服穿在身上不好。”程玉夏道。
丑孩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陶氏，顺从地接过衣服。
陶氏笑道：“你几岁了？会不会穿衣服？不会，我给你穿。”
丑孩子连忙摇头，拿着衣服进房间里面换。
他踮起脚尖，勉强够上门闩，将门闩挂上去。
太矮了。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短胳膊短腿，手腕、脚腕细细的，使不出多少力气。
之前，他诧异程玉夏为何个子那样高，力气为何那样大，能抱得起他这样的成年男子。
事实却匪夷所思到让他以为他在梦境中。
并不是程玉夏个子太高，力气太大。
是他从成年男子变成小孩子了，所以她比他个高，能轻松地抱起他。
多么奇异！
他被杀了一回，没有去投胎，反而回到了十几年前，重新做哑巴小孩。
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做哑巴小孩，没有被救起。
这次他被程玉夏救了。
丑孩子换好衣服，打开门，看向天空。
云层厚重，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我家没有他穿的鞋子。”陶氏看到丑孩子，对程玉夏说道，“不穿鞋也行，村里的孩子大多不爱穿鞋。”
“来。”程玉夏招手，递给他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我姐姐去包子铺买来的。”
她小小年纪，行事像个大人。
倒是她的姐姐，瞪他一眼，不满他吃肉包子。
丑孩子没有多想，咬了一口肉包子。
很好吃。
程玉夏不经常来镇上，问陶氏：“他是哪家孩子？”
陶氏说不知道：“长得如此显眼的孩子，若是我们镇上的，我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他可能是从外地来的？”程玉夏猜测道。
“估计是。”陶氏想起一些事，“咱们镇上的码头不是有大船停靠吗？有时船上的孩子会落在镇上，有时船上藏着人拐子，把镇上的孩子拐走。”
“我也想起来了，我爹跟我说过，别跟船上下来的人有太多接触。”程玉夏道，“人拐子真猖獗……”
丑孩子听着她俩说话，吃完肉包子。
程玉夏问他：“你是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丑孩子摇摇头。
“是村子里的人来镇上吗？”
不是。
“你是从船上下来的？”
点头。
“你爹娘呢？”
丑孩子表示他没有爹娘。
“有别的亲人吗？”
摇头。
“你没有亲人，那你是偷偷溜到船上的？”程玉夏好奇。
摇头。
陶氏讶然，问他：“你莫不是被拐了？”
丑孩子点头，又摇头。
他不是被拐的，他是被卖的。
卖他的人是他养父，买他的人想挖他的心来吃。
他跳船，悄悄地游到岸边，躲在偏僻巷子里，昏迷了过去。
如果他没有被程玉夏送到医馆，他会被砸落的雨唤醒。
为了寻找躲雨的地方，他爬起来跑到巷口，撞到那个将他带去齐楼的人。
然后他留在齐楼，一边被古怪恶毒的鬼老当成试药童子，一边和其它孩子互相残杀，直到他踩着别人的尸体脱颖而出，被培养成杀手。
陶氏和程玉夏的脑洞还没大到能猜中丑孩子的来历。
他身世可怜，程玉夏又给了他一个肉包子吃。
程大丫这回没有瞪他。
天色越发昏暗。
沈郎中来了。
他给丑孩子看了看喉咙，说：“我能治。”
“多少钱？”程玉夏问他。
“用不了多少钱。”
沈郎中道：“这丑孩子没爹没娘，无处可去。我给他治病，他给我当药童，我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他不亏，我也不亏。”
丑孩子其实会治病。
可他确实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沈郎中要收留他，那就收留吧。
陶氏把儿子穿不了的旧衣服全部送给丑孩子。
程玉夏想起弟弟程海有一双草鞋，道：
“郎中，待会儿从我家路过，我拿一双鞋子给他。”
“好。”沈郎中颔首。
他问程玉夏：“你家换了新碗，淘汰的旧碗旧被子要扔掉吗？不扔的话留着，若扔，不如给我。我屋里没有多余的东西给他用。”
分家分到的破烂堆在屋里，占地方，程玉夏早就想扔了。
沈郎中要破烂，她大方地应下来。
“要什么你自己挑去。”程玉夏望向屋外，看到乌云，“快下雨了。”
她站起：“姐姐，我们回家。”
她跟陶氏、大夫说再见。
沈郎中带走丑孩子，跟两姐妹一起回村。
走到家门口，程玉夏看见坐在厨房门槛上择菜的张宝娟，登时笑逐颜开：
“娘，你回来了！
“你在舅舅家住了那么久，我可想念你了！”
“二丫。”
张宝娟失笑。
母女俩聊了几句，程玉夏叫来程海招待沈郎中，带丑孩子去杂物间，又给了他一双程海穿旧的草鞋。
“鞋子合脚吗？”程玉夏问他。
“啊。”丑孩子点点头。
程玉夏低头看了看，说：“有点窄，穿着挤，你的脚比小海大。”
她让他脱掉草鞋，问他：“你多少岁了？”
程海不识数，丑孩子却是识数的。
他竖起了七根手指。
“跟我一样大？我去拿我的鞋子给你。”程玉夏留了个心眼，去拿鞋子。
望着她的背影，丑孩子察觉她对他产生了戒备，不以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