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王楚楚因为教唆人纵火,被县令关进了牢城营开垦荒田。她花了好多银子,想将自己赎出去,奈何纵火之罪在律法里惩罚甚严,就算那县令有心帮她重回正道都没法子。
她被踢出商会后,除了给阿花作坊的那几船舱,将别的也清理出来,又空了整整两个船舱的。
此中勾心斗角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商会近两年加入的年轻执事们都动起了小心思。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他们租了个私宅在院子里办了一场品鉴大赏,但只通知亲戚朋友将他们作坊的毛笔送来。
原以为能瞒天过海,仅在内部甄选。
哪里料到,阿花笔斋的人竟也将毛笔送来了,还是会长那才八岁的小孙子亲自来送的。
赏会之中,从南边东边作坊里运来的毛笔琳琅满目,摆在方桌锦盒上。
有的笔杆子精致,像玉石制成,有的雕纹华丽,还有的吊坠是石头雕的小文曲星,能保佑人榜上有名。
唯有阿花笔斋家的毛笔朴素无华。
那简单的竹竿子,不过是摸起来顺滑了些,大小适中。
笔胎毛色也普普通通,不像别人家有的毛笔是纯白色的,漂了好多次,一看就爱不释手。
不少执事根本没用过阿花笔斋的毛笔。
北方人那么有钱,很多都是官宦家族的子弟,哪里会用这种朴素寻常的玩意儿?
只是不知怎么的,几个老执事用过毛笔,商量之后,还是决定用这其貌不扬的。
这阿花笔斋都有三船舱的货了,怎么还用她的?难道她一个人几个作坊,就要将所有毛笔货都交给他们做吗?
年轻执事还想找老会长通融呢。
老会长忍无可忍,将毛笔扔在脸上:“手没断就自己写写看。看看是眼前你们的蝇头小利重要,还是运到北边准备互市重要!”
当真没有什么比质量更重要了!
老会长他坐拥半城田产商铺,哪里还在乎这点蝇头小利?
尤其这次的货都是要送去北边。
那边官宦子弟不得了的多,路上随随便便就能遇见一个,谁也不知道来买文房四宝的会是谁。
如今圣上要求节俭,谏官命其手下经常穿便衣出行与坊间各个角落,专门去监督这些官宦家党羽弟子。
而这奢华的衣食住行,说不定就是能牵出腐败大案的小端倪。
弄不好就会顺藤摸瓜找到很多大家伙。
这种情况下,只有朴素好用的东西才是最好的,那些什么花里胡哨的,统统不行!
于是,这件事就在白牡丹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定下了。
……
“噗……你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把毛笔送过去的?”
白牡丹找了一队镖师,亲自将三船舱毛笔和书籍护送至晏居城商会仓库中,还拿到了这笔货的订金。
钱都还没发给作坊呢,就见到星野拿着一只信鸽跑过来,满脸焦急之色。
还没有回家休息的几个作坊匠人围了过来,一听还要继续赶工,全都怨声载道。
要知道为了赶王楚楚那几船舱的货,他们之中好多人缺觉严重,大部分人都个把月没回家了。
不愧是东家,她也太厉害了,这么短时间,又找到生意了。
“我没送过,店铺现在还卖的糕点,没有人来过。”星野不不知情,看向杨氏。
作坊如今都是杨氏来管理,有过上次的教训,她也终于拿出点训李狗蛋的魄力来。
她说:“昨日是有个年轻人来作坊里探头探脑的,还自称是骆老头的亲信。我见这人脸生,叫大家防着点,别让他偷走了东西。仓库那边有少吗?”
看管仓库的工人拿着烙饼,啃得满嘴都是芝麻,迟疑地说:“我一直在门口坐着呢,连瞌睡都不打……只有她进去过。”
他说罢,指了指空地上的箩筐。
众人低下头,顺着目光看去。
地上倒扣着一个箩筐,小裙摆还露在外面呢。
这可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干啥呢?”白牡丹跑过去掀开箩筐,将女崽崽抱出来,“不怕别人没看见把你踩到吗?”
萌萌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困惑,挠头嘟嘴问:“阿娘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阿娘居然看得见我吗……”
众人哄然大笑。
好端端的来了个竹篓子,不是她还能是谁呀?
白牡丹问她:“那毛笔是不是你偷偷拿去给那叔叔送去晏居城了?”
萌萌点头。
破案了,原来是孩子做的事。
“东家,这可不行啊,咱为了做这个,好不容易睡个觉。”
“我媳妇吵着要跟我生孩子,我都个把月没回家了!”
众匠人将目光殷切看向白牡丹,等着她的决定。
这些都是农家人,没有发大财的心思,只想本分跟着白牡丹赚点小钱。
这下子可真的累坏了,比在农忙时还累人呢。
白牡丹略作思考,点头:“是,我答应过大家,做完这批货就不用日夜不眠地赶工了。大家快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活不会很忙了,笔斋会重新开的,记得休息完了都要回来,迟了这位置可不一定有了。”
众工匠心里的大石头落到了地上。
星野只知道卖毛笔,对作坊这块知道得不多,他看了眼信中提到的分成利润,只觉得有点可惜。
之前王楚楚为了那半船舱的货,就又是放火,又是去公堂的。
现在可是一下子要收三船舱的货啊。
光是这一批货,都能再买几个山头的地了。
他问:“这单子不做了吗?”
“没人也没力气。”白牡丹摸了摸萌萌的脑袋,说,“阿娘知道你也想帮阿娘挣钱,可是咱做不动呀。”
“再雇些呢?要是让村里匠人都回来?”
白牡丹摇头:“前朝有个富商富可敌国,想在南边造个豪宅。那豪宅有半个山头那么大,屋子有百来进。他当时征集了好多壮丁。因为出手阔绰,而当时税可以用银钱来抵。农家人觉得赚来的钱足够抵好几年的税,就让全村人都去挣这份大钱了。”
星野皱眉:“全村人无人种地,这地不就荒了吗?”
杨氏没懂:“地荒一年又如何,来年冬夏再耕田施肥,麦子还是会长的。赚一次能抵好几年的粮税呢,他们可以从别的地方买。”
白牡丹道:“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荒废周围百亩良田只是小事。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就因为他们没有种地,到交税时,粮价飞涨,堪比黄金。远的城,更远一点的城,米行全部卖空。”
杨氏:“老天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