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止这人,是惯会倒打一耙的——几年前就这样。
但那时候的他,语气不是这样冷冽的,那时候的顾为止是宠溺的口吻。
我尤记得我们第一回,清晨我醒来,不由自主地摸他的脸,指腹划过他流畅的下颌线,心里满满的幸福感,我想,我终于把顾为止搞到手了。
他是我的了。
那是我少女时代,最美好的愿望。
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喜悦中不能自拔时,顾为止醒来,拽着我的手,一个翻身把我摁住,清晨的嗓音沉吟又迷惑。
他说,宋宋,你故意的。
那时的我,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他,阿顾哥哥,我没有。
“没有?你知不知道,早上招惹我,是很危险的?嗯?”
“不知道……”
“那顾老师今天就告诉你,早上的男人,惹不得……”
顾为止抱着我,倒打一耙说,“宋宋,你心机真重。”
“你害我发狂。”
“为你发狂。”
那一次教训“惨痛”,以至于从那以后,我对顾为止都是老老实实的。
“嘶……”我沉浸在回忆里,忽然肩头被人咬了一口,好疼。
我皱眉,看着镜子里的顾为止,撞上他的眼神。
他不悦地警告我,“你敢走神?”
“……”
-
我洗了个澡。
可尴尬的是,我衣服不能穿了,七零八落的,碎得不成样子。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出来,顾为止坐在客厅里抽烟,他瞄了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里面有衣服,你不是看到了?随便拿一件穿。”
我紧着浴巾说,“不是我的衣服,不太好吧……”
“你废话挺多?”顾为止呛我说,“还是你想裹着浴巾跟我吃饭,你以为我对你胃口那么好?吃完一顿还想着下一顿?”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杵着等我伺候你宋大小姐?”
“……”
我没话说了,我说不过他,转身去了衣帽间。
到衣帽间后,我随意挑了件穿上,剪掉吊牌的时候我发现是我以前经常穿的牌子——挺贵的,一条连衣裙要五位数。
我手都有点抖了。
不是我土,这牌子的衣服我经常穿的,只不过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淘宝成了我的日常,五位数买一件衣服,这事儿我再也没干过。
宋家都破产了。
尺码也是刚好。
换了衣服,我站在落地镜面前,心里百感交集——牌子是我喜欢的,尺码是合适我的,颜色款式也是我偏好的,顾为止,你……是不是特地给我准备的?
可我的幻想很快破灭了。
我才坐到顾为止对面,他就拆了我的幻想,冷不伶仃地说,“吊牌给闻舟,让他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还回来。”
“……”我愣了。
顾为止见我脸色不对,又冷笑,“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给你准备的?宋颜,我说什么来着,你想得美。”
是。
是我想得美。
呵……如果是给我准备的,还需要买一件一模一样的还回来?
分明是别人的!
我气得不行,恼羞成怒表现在脸上。
顾为止又抓住机会怼我,“这么不爽,不如脱下来,裸奔回去?”
“……”我被顾为止一闷棍接着一闷棍的打,完全丧失主动权。
可只有我自己生闷气,顾为止心情好得很,端着碗筷,吃得很开心。
就连被他嫌弃、说要扔去垃圾桶的山芋,他都连着吃了好几块。
狗男人。
狗男人!
我越想越难受,眼睛酸酸的,脑子里全是那一柜子衣服——我太讨厌自己了,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去想,顾为止到底对谁这么贴心细致?
是那个叫江令宜的吗?
那个他语气温柔、撒谎说我是家里请的保姆的人么?
她……是顾为止的女朋友吗?
我难受极了,搁下筷子,包都没来得及拿,抄了桌上的手机,就离开了公寓。
我不想让顾为止看到我哭。
我挺没出息的,是不是?
可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近来,我越发觉得自己没用了,根本摁不住心里那点雀跃的心思——我以为我可以藏住我爱顾为止的心思,在他对我折磨劲头过去之后,离开他,忘了他。
我根本做不到。
电梯里我一直流眼泪。
到楼下的时候,闻舟在等我,说顾生让他送我回去。
我没拒绝,上了车,泪眼朦胧地说,“闻舟,你送我去一下恒隆广场。”
闻舟递了一包纸巾给我,“好的,宋小姐。”
到恒隆之后,我找到了那个牌子的店面,问店员拿了一件同款同尺码,刷卡付钱。
闻舟一直站在我身后。
刷卡的时候,我心在滴血,五万八啊——我真的是后悔死了,裸奔也不要穿这件衣服才是!
我两个月白干了——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哭了。
闻舟这时候有些难为情了,尴尬地说,“宋小姐,我可以签账,顾生报销的——您不用这么心疼。”
我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闻舟,倔强地说,“你帮我还给他。”
我就是委屈,他凭什么啊,要不是他胡来,把我衣服弄坏了,我至于没衣服穿吗——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为什么出血的是我?
但人穷志不丢,五万八就五万八,我还给他!
“我不欠他的!”
说完,我率先出了商场,也不要闻舟送,自己打车回去了。
主要是我太心疼了,要是一会儿路上还哭,闻舟回去告诉顾为止,我不是很丢人么?
本来我就输得惨了,多少要维护下自己尊严的。
然后我刚到家,手机短信显示,我XX银行的账户,到账十万块钱。
我正想着是不是谁打错钱了,然后就收到顾为止的微信。
“做饭五万,做一次五万——我大方,也不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