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殷暮给她的药瓶,掌心里骤然流出汗来。
她明日真的要听殷暮的话,给容景湛下毒吗?
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越想,手指攥的越紧。
她正发怔时,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小云抬头,看见紫苏捧着一件盒子进来,顺势收起药瓶,目光落在盒子上,若无其事的问,“这是什么?”
“回娘娘,这是刚才制纺送来的素衣华服,说是皇上特意为娘娘明日祭天准备的。”
“明日祭天这么隆重么?”小云蹙眉。
“当然……这祭天仪式,大楚十年一次,都是由皇上带着最心爱的女人,一同祈求上苍赐福,未来十年风调雨顺。为了表示对神明的虔诚,所以祭天仪式讲究清净,因此明日的临渊台上祭天,只会留小部份的人,禁卫军都会在山脚下等着。”
小云蹙眉呢喃,“小部份人?那临渊台在哪?”
“在皇宫附近,不过临渊台地势险要,上五百石阶,在悬崖之上,所以辛苦的同时很是危险。”
小云闻言,脸色微变,看来殷暮他们早就部署好了,就等这个大好时间下手。
紫苏继续道,“所以,跟着皇上祭天的女子,要胆识过人,与皇上一同完成祭天仪式。这也是大楚对国母诞生的一种考验,这也间接代表,能与皇上一同祭天的女子,就是日后的国母,娘娘,您明天再辛苦,都要坚持到最后。”
“国母的考验。”小云温声呢喃,眸中泛着光。
成为容景湛的皇后,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如今,皇后之位近在眼前,可偏偏……
想到这,小云心乱如麻!
她打开紫苏捧着的锦盒,里面果然是一件带着水墨风格的素色华服。
淡雅别致,泛着诱人的光。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丝滑冰凉,是上好的绸缎面料。
她珍之重之的捧起那件华服,抱在怀里,不由歪着脑袋蹭着它,甚至还能闻到淡雅的清香。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甚至看到自己穿着她与皇上携手等登上临渊台的画面,然后,是她站在高台,接受百官朝贺,母仪天下的画面。
她沉溺其中,不由笑了起来。
“娘娘……”紫苏见她笑的异常,低低轻唤。
小云意识瞬间回还,猛的抬头,忽而想起念珠的事,严肃道,“殷暮那可有回复念珠的事?“
“回了,殷暮说,在镇国寺的时候,曾见湛公子戴过,那时候的公主为了念珠还与湛公子发生过争执。”
小云闻言,浑身一震。
顿时明白了一切,难怪洛泱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串念珠身上?而自己当时却没有任何反应。
皇上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永和公主这个身份了!
脑袋嗡嗡作响,看来她得想好应对之策才行。
……
夕阳的余晖洒在华容殿上,衬的整个大殿更加金碧辉煌。
太后正在用膳,就有宫女捧着素色锦服进来。
“太后,祭天锦服已经制作完成,您要不要试试,不合身的话,可以吩咐制纺那边连夜改造。”
太后刚喝完一碗羹汤,目光不由瞥向宫女手里的捧着的素色锦服。
伺候在侧的萧嬷嬷立刻递上锦帕,太后习惯性的抽过顺手擦了擦嘴角,放回原处。
随即起身,在萧嬷嬷的搀扶下,来到捧着锦服的宫女面前。
她垂眸,利用长长的指甲套挑起,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声音慵懒道,“给哀家试试吧!”
“是……”
宫女恭敬回应,然后捧着锦服跟着太后进了寝殿。
萧嬷嬷熟稔的替太后宽衣,然后捧过锦服,替她换上。
太后虽然有些年纪,但风韵犹存,身材也保养的很好,此时素色华服将她的身材衬托的越发玲珑有致,透着种素雅的美。
“太后,没想到这锦服这么合身,你穿上简直太美了!”萧嬷嬷忍不住夸赞。
太后看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淡雅清新的自己,满意的同时,不禁有些失落,双眸中的光也渐渐暗淡下来。
“虽然以前先皇眼中无哀家,看不到哀家的半点美,但至少还有小皇子,那时候,哀家每次盛装打扮,小皇子都会抱着哀家的腰,说哀家是世间最美的女人,可如今……再美又如何?终归没人会欣赏!”
太后说着,不禁垂下泪来。
萧嬷嬷虽然感伤,但也只能强忍着,从腰间抽出丝帕,替太后试泪。
边擦边安抚,“太后,你也别太感伤了,奴婢相信,小皇子在天上,一定时刻都挂念着你这个母亲的。不管何时,太后您在他心中都是最美的。”
提起小皇子,太后的神色倏然一变,不由攥住萧嬷嬷的手,“萧嬷嬷,小皇子一定没有死,哀家最近总有种感觉,他就在附近,一直在守护着哀家。”
“太后……您再说什么?”萧嬷嬷听着心底发寒,可看太后的样子,又不忍戳破。
太后暗淡的眸子忽而染上一抹光,充满希冀的说,“嘘,别太大声,别把皇儿吓走了!”
萧嬷嬷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眼,“太后,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不是,你信哀家,哀家真的感觉到皇儿的存在。”
太后煞有其事的样子,嬷嬷心中不由一痛,便转移话题。
“太后,明日祭天,皇上已经选了和妃一同前往!”
“什么?那个逆子居然要和她一起祭天?”太后脸色骤变,但只一瞬,便恢复了神态。
后宫只有两位妃子,这件事,只要随便一想,就知道容景湛会选谁了。
“太后,皇上决定的事,没人阻止得了!况且祭天仪式过后,还要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举行封后大典,您现在被禁足,只能暂且先忍忍,来日方长。”
“忍……”太后咬牙切齿,继续道,“哀家在这宫中那么多年,就不信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对了,明日祭天,皇上那边什么情况?”
“听说皇上用完晚膳,就批阅奏折去了!”
太后点了点头,未在言语。
……
夜色深沉,容景湛已经整整处理了两个时辰的政务,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敲门声,深沉而有力。
“进来!”
容景湛以为是王允,头也没抬。
门吱呀一声开了!
随后,带进来一阵冷风,容景湛依然没有抬头。
只淡淡道,“王允,有事吗?”
良久,依然不见来人说话,容景湛抬头,但见殿门前站着一个黑影。
他披着黑色斗篷披风,双手环胸,低垂着头,漆黑的斗篷遮盖了他的脸。
容景湛黑眸微眯,声音凉薄问,“你是谁?”
那人闻言,缓缓抬起头。
容景湛看到他的脸后,神色一凛,握着笔的手一松,狼毫笔掉在奏折之上,墨汁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