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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你如何不讲理呢!”常明德自知失言，却拉不下脸，粗声粗气大声反驳道。
“好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坐在一旁的突然老夫人厉声喝道，“想吵也别在我这个老婆子面前吵，碍了众人的眼！”
两口子吓得顿时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老夫人看着面前的乔蓉儿又红了眼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媳妇儿的，她自有她的顾虑，总归不会害了你，现在战事刚起，路上还算安全，有个知冷知热的跟着，家里人也放心。你从小到大，最远也就出过个城门，身边没个人我也不放心，都下去吧，收拾东西尽早走。”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常明德和乔蓉儿不欢而散，顾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离别在即，如何能夫妻离了心，她扶着乔蓉儿的胳膊不住的给她使眼色。乔蓉儿却似乎真的伤了心，只顾低头往前走，对身旁的人置之不理。最后，常明德去了前院，乔蓉儿只是在常明德转身的一瞬间停了一步，之后便如往常一样，回了绿竹阁休息就寝。
常明德在前院思来想去，觉着如此不划算。乔蓉儿若是置气不肯放自己走，说不定要把自己拖到孩子满月，那时候还有什么仗可打？又去哪里寻找这样的机会？夜深人静，他回到绿竹阁，摸黑上了床。
即便轻手轻脚，他也故意存了吵醒乔蓉儿的心，看了看乔蓉儿的肚子，常明德伸出爪子默默地握住了乔蓉儿的手，低声道：“蓉儿，你可别再为难我了，我此生就这一个心愿，你难道不愿成全我吗？”
乔蓉儿没想到常明德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咬着唇，心里不是滋味，“打仗有什么好？！”
“看你说的，打仗能有什么好？”常明德笑道，“劳民伤财，受苦的还是天下老百姓。只不过这天下不太平，身为男儿，自然要学会怎么保家卫国。常言道，世事无常，若是真有什么难事，你也不想我连护人的本事都没有吧？”
“可我是真的放心不下，刀剑不长眼，我怕有个万一……”
“呸呸呸，怕什么，你相公我天下无敌！”常明德拍着胸脯说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等我儿子生出来，他爹可就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了！”
“呸！”乔蓉儿见常明德嬉皮笑脸的样，忍不住笑骂道，“大言不惭。”
不一会儿，帐子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还有乔蓉儿羞赧的娇喘和嗔怒，“大半夜的，睡不睡，讨厌！”常明德闷声一笑，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听。
……
第二日再见老夫人的时候，乔蓉儿依旧没改口，只是向老夫人解释道：“昨日是儿媳考虑不周，但三爷不能耽搁了行程，恐大哥和爹爹有怨。子琪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情分不比旁人，她有些本事我是知道的，若非迫不得已，我都舍不得她跟三爷一起受苦，三爷可别小瞧了女子，自古巾帼不让须眉。”
“哦？”老夫人顺着蓉儿的意思问道，“子琪有什么本事？让你这样推举她？”
“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不过都是纸上谈兵，摆花架子罢了。”常明德抱怨着，还以为昨夜一番温存，乔蓉儿能心软了，没想到还是原来模样。他盯着子琪，脸色不善，莫非真以为跟着自己能有什么好处不成？常明德心中一冷，这丫头果然是个不省心的。
“哼，你一贯看不上女子的花拳绣腿，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乔蓉儿不服气地抓过子琪的手，“走，让三爷见识见识。给他开开眼。”
当初改主意，舍弃子画而选子琪做通房，看重的便是子琪有蛮力，会骑射的本事。常明德习惯寻花问柳，可心中也喜欢沙场，有子琪这样的人在身边，也能拴住他的心。
“夫人，您慢点，小心身子。”子琪被拽的一个趔趄，急忙护着乔蓉儿。
乔蓉儿急于让老夫人同意自己的决定，不管不顾的拉着子琪走到院子里，正好外门的小厮由婆子领着，抬了靶心和弓箭进来。
“子琪，露一手给三爷瞧瞧。”蓉儿扶着腰，走回老夫人身边，扶着她的手臂。老夫人笑呵呵的拍了拍蓉儿的手，果真由着她胡闹。
常明德却走到箭筒边，认真的检查了下弓箭，然后才交给子琪。
“三爷，这可是从府里兵器库拿的，”乔蓉儿见常明德谨慎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您要是觉得没问题，子琪可就开弓了。”
子琪拿起弓箭，对准靶心瞄了一会儿，凝神拉弓，将弓慢慢扯满后，屏住呼吸随即放手。只听砰的一声响，紧跟着就是众人的欢呼声，子琪睁开眼睛，看见那只墨色的箭正中靶心。
老夫人激动的一把抓紧乔蓉儿的手臂，疼的乔蓉儿轻轻皱了眉。
“好好好，我们大楚国的女儿，就该是这样，巾帼不让须眉，巾帼不让须眉。”
“母亲过誉了，子琪就是有些蛮力罢了。”乔蓉儿一笑，谦虚道。
老夫人点着头道，“子琪能服侍你，也是她的福分。”然后招招手笑着喊子琪近前，“过来，让我看看。”
子琪低垂着眉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子琪献丑了。”
“好孩子，伸出手让我看看，疼吗？”老夫人一时眉开眼笑。
子琪伸出上手向前，“回老夫人，子琪皮糙肉厚，不疼。”
老夫人见她原本白皙的右手，被勒出一条深深的红痕，忍不住点头赞道，“心稳箭就稳，有时候光有蛮力也不行。能有这样的力气，已经很不错了。”
“谢老夫人指点。”子琪跪谢，默默退到了乔蓉儿身后。
老夫人看着不远处婆子们正收拾弓箭，突然开口，“慢着。”然后扶着身边的翠竹走到那箭篓跟前，竟拿过下人手中的弓试着拉了拉。
“娘。”二夫人面露急色，慌忙上前。
“不用担心，”老夫人摆摆手笑道，“今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趁我这个老太婆身子骨还硬朗，就给你们亮一手。”
蓉儿听后吓了一跳，这事儿可是自己先挑起来的，要是老夫人有个什么闪失，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她急道：“娘，您可不能这样，要是您把子琪比下去，三爷肯定又不愿意了。”
“他敢，”老夫人呵呵一笑，转头对着常明德说道，“别以为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想当年我可是跟着你爹上过战场的。今天谁也别坏了我老婆子的兴致，拿箭来。”
身旁的翠竹急忙拿起一只箭递到老夫人面前，众人秉着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夫人搭起弓箭，瞄准把心，然后毫不犹豫拉弓射箭，又是砰的一声，两只箭紧挨着直直插入靶心。
周围的众人喝彩声更甚，二夫人忙上前接过老夫人手里的弓箭，生怕老夫人一时兴趣，接二连三的停不下来。
“娘，今天当真让儿媳大开眼见。可惜二爷不在，没这眼福。”二夫人赞道。
“呵呵，”老夫人揉了揉手，气息有些急，却也开心得脸色通红，“到底是老了，这么会儿功夫就喘。”
“您这一箭可是把多少壮年郎都比下去了，”乔蓉儿终于松了口气，急忙上前笑着恭维道。
众人簇拥着老夫人回房，刚一坐下，就听外面一阵欢呼，“又是怎么了？”老夫人问道。
二夫人身边的丫鬟莲儿进来回道，“是三爷在外面射箭，第一次射的偏了，第二次射中了靶心。”
屋里的人一阵哄笑，“这个不知羞的，得亏是射中了，要不然还不得众人帮他遮掩着。”老夫人笑骂道，看着跨进门的常明德，伸出食指点了点，“就你这跳脱的性子，活该射不准。”
常明德见众人都掩着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挨到老夫人身边，“母亲，子琪再怎么有本事，她也是个女子，我要是带着她去宣州，让那些将士看见了，肯定会笑话我的。”
“你也不用求我，我是答应了蓉儿的，有意见找你媳妇儿诉苦去。”老夫人笑呵呵的打趣自己的儿子，心里对子琪跟着去倒是宽心不少。这丫鬟不是个绣花枕头，看性子也是个沉的住气的，若说真有些私心，那也得看她自己的造化，能有命回来，那才算是真本事。
“子琪自小跟着我，要不是她有些能耐，我还舍不得她去受苦呢，我年长她几岁，自小当她妹妹的看。”蓉儿说着便红了眼眶，“我也知道你想帮大哥和爹爹，可你的性子谁不知道，一急了就冲动，也不想着后果。我只盼着子琪能在一旁劝说一二，别到时候好心却惹了麻烦，让大哥和爹爹操心。”
乔蓉儿的话说的真切，让在座的人一阵静默，老夫人点点头，自然是支持。
常明德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此时已定，他狠狠瞪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子琪，万般无奈下，只好去安抚已经开始落泪的乔蓉儿，“好了好了，我带她去就是了，怎么还哭了呢。”
子琪听了三爷的话，心顿时激动地狂跳起来。
三年了，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