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子是来寻我兄长练拳脚的么?”杨文婉先开了口。
“文延兄拳脚功夫出众,自然想讨教一番,不过今儿个彰过来是来寻四姑娘你的。”刘彰从袖子里拿出了个盒子,递给了杨文婉“瞧着四姑娘整日里都在腰间坠着个玉球,刚好我母亲说从安西带过来的物件儿里有个浮雕玉球,作为上回那事儿的道歉礼,让我过来送给你。”
杨文婉没有推拒,让杨文延接了递给了自己。
“我收下了,替我谢过刘夫人,等我身子骨儿好些,再亲自登门道谢。”杨文婉将盒子顺手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刘彰走到杨文婉身边,直接打开了盒子说道“你看看吧,这上面可是我花了大力气寻得顶厉害的大师雕得嫦娥奔月,好看得紧。”
杨文婉无奈地接过那玉球,雕工精致,晶莹剔透,握在手中没有一处棱角,看着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杨文婉拿在手里,再次道了谢。杨文延皱着眉看刘彰,可刘彰的眼珠子就像是钉在了杨文婉身上,刘彰还时不时地笑两声,样子颇为吓人。杨文延一脚踢过去,唤回了刘彰的心神,将他轰了出去。
“这位刘公子,倒是颇为有趣。”慎王尴尬地紧了紧嗓子。
杨文婉以为陈泓昕没什么事儿也该告辞了,谁知他就那么站着,许久不动,等到杨文婉没了耐心想要撩袖子走人了,陈泓昕才有了动作。
之间陈泓昕小心翼翼地从袖间拿出了个细长的盒子,伸手递给杨文婉。“我今日来也是为着道歉来的。”陈泓昕再次清了清嗓子“下江南之前对四姑娘口出恶言,昕在这里向姑娘赔个不是。这不是什么值钱的玩儿意,只胜在手艺新奇,是我去江南的时候买的。还请四姑娘原谅则个。”
杨文婉微微睁大了眼睛,伸手接过了陈泓昕的盒子,当即打开。只见一根细长的银钗子上头用了金丝绞出一只蝴蝶的样子,样子不算新奇,可新奇在那蝴蝶的两只翅膀甚是柔软,稍微动一动盒子,那蝴蝶就像是煽动着翅膀就要飞走了似的。杨文婉拿出钗子,来回晃动了一下,由心底里给了陈泓昕个笑。“劳慎王爷挂念,这钗子小女甚是喜欢。”
陈泓昕微微出了口气,笑着解释道“我这还是头一回给姑娘送东西,四姑娘又与一般姑娘不同,想了半日才送了这个。四姑娘能喜欢真是再好不过了。”
杨文婉见陈泓昕真心实意来道歉,也就不再故意摆出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微笑着同陈泓昕说起话来。
“王爷从江南回来可见过前些日子新走马上任的苏州府司马左善明?”杨文婉收起了簪子就谈起了正事。
临近午食,杨文延才送了慎王出杨府。
晌午,杨文妙拿了张帖子进了春晖园。
“婉姐儿,陈琳郡主派人下了帖子给我和二姐,说希望能带着你一同去镇南王府一聚,她二哥二嫂进京了。”杨文妙颇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与二姐都同陈琳郡主说过你如今身子骨不好,不能随意出门的。可郡主说她母亲非要将你请去,还说,还说若是你不方便,镇南王府派了轿子过来也成的。”
杨文婉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让自家三姐为难。只心里头却极不舒服。
第二日一早,杨文延没有去国子监,骑了马送杨文婉姐妹三人过去。且逼着杨文婉将真姑姑含棋丹朱翠湖都带上了。
在镇南王府门口,杨文婉等人只看见陈琳郡主带着个婢女面色尴尬地等在那里。
“我母妃和兄长嫂嫂等在里头了,咱们先进去吧。”陈琳挽着杨文妙就要往里走,并没人招呼杨文延。
杨文延翻身下马,将马鞭系于腰间,跟在杨文婉身后。
等到进了内院,陈琳回头想招呼杨文婉,才发现杨文延跟在后头,陈琳颇为尴尬地冲杨文延打招呼。
杨文延并没有搭理陈琳,只是摸了摸腰间的马鞭。
走了半盏茶,还没到地方,含棋和真姑姑就上前搀住了杨文婉。
“郡主,咱们姑娘大病未愈,走不得太远的路。您昨日里既是说了有轿子,便让人抬过来吧。”真姑姑不卑不亢地冲陈琳说道。
杨文妙趁机拉出被陈琳抓得紧紧的胳膊,往回走了两步,假意替杨文婉擦额头的汗珠。“是啊,郡主,我四妹身子骨儿不好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便是我外祖母去国公府看望婉姐儿,婉姐儿都是躺在床上的。这日头也要起来了,还是让人将婉姐儿抬过去吧。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镇南王妃这样看重你二哥二嫂,他们一来,你母妃连住的地方都换了呢。”
“要不让四姑娘再走几步?前面就是了。”陈琳身边的婢女开口替陈琳解围。
“郡主也是这么觉得的?”杨文妤开口。
“去,让人将轿子抬来。”陈琳紧张地搅动手中的帕子。
不多时,一个两人抬的小轿就被抬到杨文婉面前。杨文婉倒也没客气,坐了进去。杨文婉直直被抬进陈栋夫妻的院子。
“呵,四姑娘倒是不小的架子。瞧着面色红润,也不像是虚弱到要被人抬的地步啊。”有一段时日没见镇南王妃,王妃的架子和气势倒是足得很。
“比不得王妃,多月不见,底气越来越足了。”杨文婉毫不客气地先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陈琳趁机向自己的兄长嫂嫂介绍杨府的众人。
杨文婉的目光不禁放到了那个与陈柯三分相似的脸上,比陈柯黑上许多,也比陈柯健壮许多。不言不语时满面怒容,倒是颇为符合话本子里头上阵杀敌的将军样儿。
而一旁看着年纪不大,梳着凌云髻,身着一套桃色襦裙的,应当就是陈栋的妻子了。
等各自见过礼,杨文延颇为不耐烦地打断镇南王妃的喋喋不休“王妃今儿个非要见我妹子,到底是为着什么事?我妹子身子骨儿不如王妃硬朗,没那么多功夫陪您在这儿瞎扯。”
镇南王妃面色不好地咳了咳。
“世子爷莫急,这不是之前在安南,咱们夫妻与你长姐有些误会,就想着让四姑娘来,咱们把话说开。姻亲姻亲,哪里有隔夜仇的呢。”张氏笑呵呵地开口。
“哦?二爷你们同我长姐有什么误会,咱们这边儿怎么没收到信儿呢?该不会是我长姐吃了什么亏了吧。我这长姐真是的,吃了亏怎得不开口呢,咱们杨国公府的姑娘就是对着皇子妃都没吃过亏呢。”杨文婉一脸惊讶的表情,并不接张氏的笑脸。
张氏脸上的笑容一僵,那对姐妹明明就被世子爷送回了京里,杨国公府怎么可能没得到消息。“那应当是家中长辈未曾与你们说吧。”
“那二夫人的话就更可笑了,我们都不曾知晓的事,却要同我们说道?二夫人,家中祖母叔母都在家,您若是想解释清楚误会,大可以登门道歉。”杨文婉的面色憔悴,假意又咳了两嗓子。
张氏求助似的仰着头看向坐在高位的镇南王妃。镇南王妃强作镇定地开口“婉姐儿你尚且年幼,不知道若是这妯娌间不合、婆媳间有误会会造成多不好的后果。你祖母她年纪大了,本王妃也不想拿这种小事去烦她,你二叔母又管着偌大的国公府,更是日理万机忙得很。就不如不打扰她们了。”
“所以,小女身子骨儿都承受不住,还要强被你们拉来听你们解释误会?”杨文婉的眼神变得冰凉“陈琳郡主也是这样觉得的?”
杨文婉将话锋转到了陈琳身上,陈琳颇有些措手不及。只看着陈琳原本想张嘴说什么,却在看见镇南王妃与张氏的时候,低下了头,沉默不言。
杨文妙的目光由原本的期盼变作了失望,隐隐甚至有些后悔。后悔昨日不该不听自家二姐的劝,非要替陈琳走这一趟。可自己也没想到,陈琳怎么能变得这样快?
杨文延摸了摸腰间的马鞭,没有再给镇南王府的人开口的机会。“王妃,身为晚辈说这个话可能有些逾矩,可我父亲现如今在北庭,这个事儿我也就替我长姐做主了。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如果你不舒服,就让陈柯世子休了我长姐就是。无故出妻、妯娌相残、兄弟不合,你看看这三条够不够让镇南王身败名裂的。”杨文延的眼神露出丝阴狠“陈栋陈二爷,我杨文延把话放在这儿,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如果你再管不住你的家小,大理寺里头有的是衙役等着帮你看管。”
镇南王妃与张氏的脸色同时变得极为不好,陈琳张着嘴,一脸的茫然。唯有陈栋,嘴角露出了丝笑意“杨世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
“对陈二爷,我只能说一见不如百闻了。”杨文延与陈栋视线相交,都一步不退。
杨文婉捏着帕子捂住嘴,重重地咳了几声。杨文妤拉了拉杨文延的衣袖说道“长兄,婉姐儿该回去了。”
杨文延点了点头,真姑姑出去将等在门外的小轿准备好了。
杨文婉等人转身出门的时候,张氏抿着嘴开口说道“世子爷,您可是想好了?您今日出了这个门儿,可是决定好了?不接受妾的道歉了?”
“呵,二夫人,咱们杨国公府的大门随时敞开,等着您过去认错道歉。”杨文婉说完就被真姑姑带了出去。
几人回了国公府,杨文妙红着一双眼将杨文婉送回春晖园。
杨文婉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杨文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