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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同时将目光转到杨文婉的脸上。
杨文婉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这几年里，众人还是头一回见杨文婉笑得这样开怀。只不过几人却是不明就里。
杨文婉笑得没什么力气了，才渐渐止了笑问道“长兄，你们怕不是以为我会为着这个伤心难过痛哭流涕吧？”
杨文妙用一种“你不用说，我们都懂”的眼神怜惜地看着杨文婉。“婉姐儿，在自家兄弟姐妹面前不必逞强的。我们都知道你与慎王殿下向来走动得亲近，此番他离京你定然是极不舍的。我们也都听柏石说了，你寻了慎王殿下许多次了，都不曾得见...”
杨文婉收了笑意，摆了摆手打断了杨文妙要说的话“三姐多虑了，我与慎王殿下并无半分私情。”杨文婉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而凝重“我与慎王殿下原是有其他打算的，如今皇上突然指派慎王殿下去了蜀州那样艰难的地方做了下洲的刺史，彻底打乱了我与慎王殿下的算盘，只怕是许多事都要重新商议。虽慎王殿下对我避而不见，我却不能这样对我的救命恩人。即便是装装样子，我也不能对慎王殿下不闻不问。之前未与几位兄长姐姐说清楚，害你们担心我了。”
杨文婉说完，杨文延与杨文杰彼此皱着眉对视了一眼。
“那你与...”杨文妤没有将话说得那般清楚，众人却都明白她想问什么。
“二姐多心了，我今年不过十一岁，对慎王殿下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好，不会有任何的男女私情。”杨文婉将自己刚刚写完的一张字拿了出来，调转话头“按理说吴司马也是个战场杀敌立功无数的大将军出身，怎么就忍受得住京城这尔虞我诈的囚笼的？且吴司马府上除了吴大公子，其余人竟是都弃武从文了，吴司马这壮士断腕的魄力也属实难得了。”
兄妹几人不再提慎王。
采选开始后没几天，慎王就悄悄地独身出了京。慎王此番离京就任不仅没有带着慎王妃古丽，就连贴身伺候的婢女也都没有带，只带了几个侍卫就无声无息地朝着剑南道去了。
“慎王殿下带上了您送去的两个人。”柏石送走了慎王后又带了个盒子回来。
杨文婉点了点头。“慎王虽离了京，可与他那边儿的通信还是由你全权接手。”
柏石领命退下。杨文婉打开了盒子。那盒子中放置了一颗红色镂空玛瑙球，球面上雕刻了几个牡丹，最令杨文婉想不到的是那牡丹中间的花蕊竟是用了极细小的金绞丝。整个玉球精致极了。
杨文婉眼前一亮，笑意渐起。
杨国公府同时定下了三门亲事，使得吕氏等不到转过年就忙得不得了。三月份杨文延娶妻，八月杨文妤出门，九月杨文妙嫁人。杨文婉有的时候看见吕氏满脸喜气地忙前忙后就会觉得等过了年，杨国公府只怕是热闹过了之后就要变得冷清了。
十一月初，整个采选结束了，吕灵居然落选了，被放回了家。慎王虽人不在京中，这侧妃却是由柳贵妃做主定下了兵部尚书的庶出女。兵部尚书本人可是铁打的大皇子一派。
腊月里，于氏带了几车的年节礼和于氏母族给杨文延备的贺礼，从北庭回来了。
“媳妇儿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回北庭了。等延哥儿转过年娶了媳妇儿回来，让延哥儿带着他媳妇儿北上去他父亲那里。”于氏刚回来就当着杨府所有人的面儿对宋氏说道“等延哥儿两口子能独当一面了，就让郎君也回来伺候您颐养天年。”
宋氏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乐的神色，反而有些厌厌地说道“咱们杨国公府的男人有几个愿意被困在这小小的国公府中的。要我说，等延哥儿成了亲，你带着延哥儿夫妻回北庭就是了。我这边儿你二弟妹三弟妹都在，你不必非回来不可。”
吕氏看于氏的面色有些尴尬，赶忙上前打圆场说道“长嫂也是这许多年都不曾在京中伺候过您，也想对您表表孝心不是。要我说离着延哥儿成婚还有好几个月呢，等延哥儿成了婚之后还有妤姐儿妙姐儿的婚事呢。长嫂到时再决定去留也都来得及的。”
孟氏也在一旁猛点头，推着杨文婵去前头谢过于氏带回来的小礼物。这才没在于氏回来的这一日就让于氏下不来台。
杨文韬虽是许久不见于氏，可到底是自己母亲，很快就熟络了起来。相比较之下，一直站在杨文妙身后的杨文婉就显得冷淡了许多。
“来，婉姐儿，你看看。”于氏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儿通体乳黄的玉璧，伸手呼唤着杨文婉“你父亲回北庭时提起你如今喜欢这些个玉品，我就想起了前几年在突厥汉王手中收缴上来的这块儿玉璧了。成色水头都不错，看你喜欢什么样式，到时寻人打磨了就是。”
杨文婉微微笑着，没有说话让含棋上前接了过来。
“大伯母可能不知道，婉姐儿不是喜欢玉质的东西，她是喜欢那些个圆圆满满的小物件儿。你看她帕子上鞋上的东珠和她腰间的玉玲珑，哪样儿不是圆润饱满的很。”杨文妙笑着推了推杨文婉。“只怕这玉璧到了婉姐儿手中，只能做个盘子来用了。啧啧啧，真是暴殄天物，可惜了这样好的玉了。”
杨文妙却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又让于氏陷入了一阵尴尬之中。
“这玉璧质地好，极难寻，到时我寻个能工巧匠在这上头雕个并蒂莲，转头再送给三姐就是了。”杨文婉打趣地说道“也省得三姐在我刚入手的时候就说我糟蹋了它了。”
吕氏脸色僵了僵，却赶紧挂起笑脸对于氏说道“那感情儿好，长嫂可莫要心疼。”
于氏感激地冲吕氏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妹，妙姐儿能喜欢那是再好不过了。”
杨文妙冲杨文婉做了个鬼脸，杨文婉无奈地冲杨文妙摇了摇头。杨文婉知道自己这个三姐是看出了自己不喜这个玉璧的，想替自己说些话的。
“那不然，妙姐儿出阁前，让她给婉姐儿做身衣裳吧。”杨文妤笑着指了指外头“大伯母又带回了不少的皮子，让妙姐儿给婉姐儿做件貂裘大衣吧。”
杨文妙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二姐，我可是你亲妹子，这件儿貂裘做成了，怕是我都嫁不出去了。”
一旁的宋氏被杨文妙古灵精怪的样子一下子就逗笑了。岚玉轩的气氛这才渐渐和缓了许多。
用了午食，宋氏就让众人各自散去，独留了杨文婉在身边陪着。
“可知为何祖母不喜你母亲留下。”宋氏待众人散去后开门见山就与杨文婉提起了于氏。
杨文婉摇了摇头“不知。”
“你母亲是你父亲自己看中了，非要求娶的。在你母亲之前我与你祖父看中的是吴大司马家的嫡长女，也就是与你长姐相看的吴大公子的嫡亲姑姑。后来因着你父亲脾气太拧，我与你祖父扭不过他，这才同意了他娶了你母亲。后来吴家的嫡长女就被当今的嘉庆帝看中，想要续娶入宫为后。却在圣旨下来的前一天晚上，被人发现悬梁于闺房之中。虽说此事与我们杨府与你母亲没甚关联，可京中不明真相的人却不这样想。当时传得沸沸扬扬地都说吴大姑娘倾心于你父亲，才不甘入宫为后，一根白绫吊死在了府中。”宋氏顿了顿，喝了口水才接着说道“皇上那时已然有意申饬当时的吴将军与你祖父了。后来吴司马查出吴大姑娘并非是自尽而亡，而是被人潜入闺房用了迷药迷晕后生生勒死的，这事儿才过去。”
杨文婉听到这里，歪着头看向宋氏，眼中满是不解。
“你是想问为何当初还要你长姐与吴府议亲吧。”宋氏瞧着杨文婉眼中的不解多少带了些稚气，面上的表情温和了许多，伸手摸了摸杨文婉的头发。“因着当年没有查出真凶，你祖父心中始终觉得对不住吴府，就想要再次与吴府联姻。可吴府这一辈并没有嫡出女与你长兄年纪相仿，唯有你长姐与吴大公子的年纪相仿。”
“那与母亲长住京城有什么关系？”杨文婉歪着头问道。
“当初与吴大姑娘交好的那群姑娘和吴大姑娘的姐妹都觉得吴大姑娘之死与你母亲脱不了干系，当年你母亲还怀着你长姐时就在参加一场宴会时与吴大姑娘的嫡亲妹子发生过口角之争。吴大姑娘的嫡亲妹子如今是工部尚书夫人。”宋氏的脸上带了丝鄙夷“她名下的一个庶出女是大皇子的侧妃之一。”
杨文婉这才明白。如今杨国公府刚刚与大皇子府结了仇，自己母亲在这个时候回京来长住，只怕要遇到不少的糟心事。
“最主要的是，你母亲是杨国公夫人，正儿八经的一品国公夫人，与宫内贵妃齐品。若是长住京城，宫宴就必须出席，只怕到时是做定了这京中柳贵妃立威的靶子。”宋氏放下了自己的手，闭上眼不再说话。
“可需要我去与母亲说清这些事。”杨文婉思索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只怕你母亲不会领情。”宋氏闭着眼摇了摇头“由着她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