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丽公主在大婚前一日给杨文婉下了帖子。杨文婉便又去了自己的小库房和春晖园的库房寻些添妆的东西。
吕氏听人说杨文婉到处寻何时的添妆东西,就去了夏荷园的库房,寻了对儿婴儿手臂大小的玉如意,据说是哪一年的年节里头二叔父拖人送回来的年节礼。
杨文婉觉着这东西太贵重了,就不想要。
“行了,婉姐儿,咱们一家人哪里就能说得出两家话来了。”吕氏拍了拍杨文婉的手“更何况妙姐儿的事儿我还得谢谢你,可你看我与你见外了么。”吕氏见杨文婉想说话,就握紧了杨文婉的手说道“妙姐儿和妤姐儿是我生养的,她们有一丁点儿的不舒坦我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妙姐儿自己能想开自然是再好不过。”
杨文婉也就没再推辞,接了这对玉如意就让人好生收着了。
下午,杨文婉带着这对玉如意就去了古丽公主下榻的客栈。因着大婚在即,七皇子府也都是拾掇整齐了的,按着大庆这边儿的规矩古丽公主就得从客栈出发,到时入了七皇子府才算是真正的嫁入七皇子府。
杨文婉看着客栈里里外外忙乎的回纥人,想到了泰昌公主。七皇子正妃乃是回纥族公主,将来诞下的嫡子必然是异域血统,七皇子因着这一道圣旨,已是被彻底隔在了东宫之外。而泰昌公主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七皇子接收淮南道的案件的吧。毕竟七皇子就算再多的功绩,将来也只能做个王。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在嘉庆帝死前休了古丽公主,陈泓昕也就有机会争一下那个位置了。就是不知道回纥族会不会允许陈泓昕无缘无故的休了古丽。
现在看来,若是七皇子入主中宫对杨国公府而言一定比其余几个皇子要好的多。不过看着七皇子倒不太像是有那个心的。
杨文婉正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呢,被丹朱拉了拉袖口,拽回了神。
“姑娘,古丽公主让咱们上去了。”
杨文婉冲着前面的婢女笑了笑,跟了上去。
踏进屋子,杨文婉就感受到了古丽公主扑面而来的热情与喜悦。毕竟一身红的古丽公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脖子,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快活。
“四姑娘,我要嫁给他了。”古丽松开杨文婉的脖子,拉着杨文婉的双手“我明天就要成为他的皇子妃了。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原本来了大庆我以为是要做你们皇帝的妃子的,可我没想到,我居然要嫁给一个年轻有为又英俊潇洒的皇子。他体贴,英俊,有才干,还愿意为了我改变皇子府。四姑娘,你说是不是真主听到了我的祈求,愿意给我一段美满?”
杨文婉被古丽时而汉语时而回纥语交杂的话绕的头晕。可最后一句她听明白了,古丽觉得这是一段美满。
杨文婉看着眼前眉眼都是快乐的古丽说不出话。一个皇子,上玉牒的就有一正两侧三妃,良妾四人和无数的侍妾,如果古丽眼中这是美满,那这就是了。
杨文婉将玉如意送给了古丽,而后又听她说了许久的话,才如愿地脱身。
杨文婉走后,古丽的婢女关上门。
“公主,您明明就不开心,殿下一走月余更是连封书信都没有,您为何还要在杨姑娘面前为难自己笑的那样开心。”
古丽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看了看铜镜,目光失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觉得我和殿下过得不幸。她在殿下眼中是个特别的人,哪怕她和殿下都没感受到,可我感受得到。不论是什么样的存在,她确实是特别的。”
那婢女颇有些无奈地对古丽说道“公主,杨姑娘只有十岁,即便是殿下真的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想法,等她长大,您的嫡长子都生出来了。更何况她父亲是杨国公,哥哥是下一任杨国公,她也不可能给殿下做妾啊。”
古丽没有反驳自己的婢女,可自己知道,自己就是心里不舒服。
第二日,杨文婉穿了一身孔雀蓝的襦裙,裙摆处用银线绣了无数的蝴蝶,配着杨文妙前些日子送的那对喜鹊登梅玉佩,搭了条浅灰色的披帛,整个人显得大气又稳重。只杨文婉才十岁,年纪上颇有些压不住这样重的颜色。
“婉姐儿你这是做什么?怎得穿得这样...这样沉稳?”孟氏带着杨文禅出来,看见杨文婉的一身衣裳皱着眉。
杨文妙在看到杨文婉时顿了顿,却也直说这衣裳不好看。
被众人推着回了春晖园,杨文婉挑了身蓝紫色的绣荷边儿的襦裙换上了。
等众人到了七皇子府门口,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杨文婉等人就遇上了吕府的一行人。
吕曦站在吕府女眷中异样地显眼。杨文婉的目光却放到了杨文妙身上,杨文妙冲杨文婉笑了笑,杨文婉才放下心。
杨安带着杨文延兄弟俩早提前来了七皇子府,是以吕曦在杨国公府和吕府女眷中就格外的显眼。众人各自见过礼后,相携着入了七皇子府。
吕曦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应当是在寻杨文延兄弟俩,却在看见杨文婉时挑了挑眉。
一直到落座内院,吕府十岁的姑娘吕灿才开口说道“婉妹妹这对玉佩我怎的瞧着这样眼熟。”
一旁的吕灵赶忙开口道“可不是眼熟,这可是长兄的先生伯俞公亲手所刻,我上回和长兄磨了那样久长兄都不愿意送给我,却没想到是送给了婉表妹。”
“这玉佩是我从曦表哥那里讨来送给我四妹的,有什么问题么。”杨文妙看着吕灵那个酸涩的嘴脸就颇有些不满。“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寓意好了些,也值得你这样儿看在眼里。”
吕氏看了杨文妙一眼,杨文妙乖乖闭了嘴。
一顿午食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只吕府的两位夫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杨文婉在出七皇子府时遇上了新郎官,二人遥遥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杨文婉就出了七皇子府,而七皇子也转身继续应酬一应宾客。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七皇子该带着古丽公主进宫的,却独自一人进了宫,且出了宫就奔向了淮南道。
又过了月余,舒子成总算是可以下床了,只不过得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
就在杨文婉觉得一切都走向顺利的时候,安南道的人却来了。杨文婧早产了。
杨文婉突然想起杨文婧前身就是难产而死,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我长姐呢?长姐有没有事。”杨文婉抓着来送信的暗卫问。
杨文延赶忙拉开了杨文婉,杨文杰上前将杨文婉箍在怀里。
“婉姐儿,冷静些,听他说。”杨文杰不得不费了些力气抓着杨文婉的手臂。
原来真姑姑送的那对姐妹,趁着杨文婧有孕,那个姐姐就想爬上陈柯的床,被陈柯拒绝后不死心,居然和陈柯亲弟的妻子联手想要给杨文婧搞一个一尸两命的意外。幸亏杨文婧早有防备,身边又有当时带去的医婆,虽说是早产了两个月,却母子平安。
暗卫回报的简单,不过三言两语,杨文婉却猜想得到杨文婧得是受了多大的罪,多大的委屈。
“那姐妹俩人呢?”杨文婉咬着牙问道。
“姐姐被世子爷一剑杀了,那个哑女现在就在城外别院关押,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让属下将人送回来,说是听从您的安排。”
“真姑姑呢,叫真姑姑过来,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杨文婉说得颠三倒四,也不知是要杀了谁。
“婉姐儿,你不要迁怒别人!你清醒点儿!”杨文延从杨文杰怀中一把捞出杨文婉。
杨文婉又回想起当初是自己听了祖母的话,收了真姑姑又派了那两个女子去给长姐,自己当时被什么鬼迷了心窍,怎么就敢说信就信?
真姑姑被带来书房的路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进了书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跪在杨文婉面前。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真姑姑,你当时为何要来我身边,为何要把那对姐妹送给我长姐,我今日给你个机会,你把话说清楚了。若是说不清楚,你只能陪着你的两个徒弟一块儿去了。”杨文婉边说边走到了书案前,不知从哪里摸索出杨文杰当初送的匕首。
“不论姑娘信不信,婢子是听说姑娘将来会入宫,抱着必死的心态跟着姑娘,想为当初的大姑娘报仇。至于我那对徒弟,我是真心实意想让她们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希望她们能跟着大姑娘好好活着。”真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我怎么都没想到,富贵迷了她们的眼。”
“那个小的被带回来了,就在城外别院。我会杀了她。”杨文婉的声音不知怎得弱了下去。
“背主之人,该死。”真姑姑闭上眼,不再看杨文婉。
杨文延在一旁看着杨文婉突然滑下身子,一个箭步窜过书案,将杨文婉牢牢扣在怀中。此时杨文延才发现杨文婉居然口鼻之中皆是血,已是晕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