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裕顿时被挑起了一股无名火,她拍案道:“我怎么就节外生枝了?我还偏要出宫瞧瞧去了。”
大不了都诬陷到那个小子头上,反正他也定能全身而退。
方沉裕贼兮兮的一笑,如是的想到。
……
“阿嚏——!”
如今的天已经是愈来愈冷,然而郡主府旧邸中却因为那一片生的葱郁的花草而生机盎然的很。那抱着花的少年忽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抖,怀中的凤尾菊就脱了手砸向了地上。
“呼——”
却未听见花盆落地的碎裂声,只见一抹小巧的倩影从少年的胳膊肘之下灵敏的窜过。
少年揉了揉鼻子,看向那双手捧着花盆,因为吃力而有些踉跄的小姑娘,道:“你这小家伙,怕是玩的野了,如今还知道回来?”
小姑娘撇了撇嘴,摇摇晃晃的将花盆小心的撂在了地上,白生生的小手扑了扑上头的灰尘,道:“当然知晓,展颜只是在师兄家多住了几日罢了。”
“几日?”龚旭辉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装模作样的扳着手指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有半月就快要入冬了吧,你这几日似是有些漫长啊。”
小姑娘鼓了下右颊,倒是有些抵死不认的架势的一抱臂,道:“我兄妹两人两年未见,在一起多住几日叙叙旧难道不行啊?”
“叙旧倒是无所谓,只是四丫头你既然受了伤也该同阿辉报个信才是,阿辉可是担忧的很。”
一个声音从四姑娘的身后传来,四姑娘闻声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一回头,耳根顿时染上了一层浅粉色,方才那一副胡搅蛮缠的表情顿时消退的无影无踪,她咬唇低下头,那对小酒窝在她的唇边如花苞般的绽放开来。
那声音的主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后的花架子旁,正拿着小花铲将花盆旁遗落的泥土拨回到下头的花盆中。
那是一个略有些魁梧的男子,他的年岁比之龚旭辉稍大,生的同迟桅杨有三分相似,然而他的眼瞳是同逝去的和嘉皇后一模一样的乌黑。
他的头发只束了一半,一身有些松垮的长衫微敞,他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便一览无遗,这打扮同平日在宫中那严苛的装扮中便是截然不同,少了几分的戾气,多了几分特殊的潇洒来。
这人该躺在棺椁之中,该同手中所铲的花泥一般消散。
可他现在却活生生的站在这。
大皇子,迟桅龑。
方沉裕和韩若明所见过的“死而复生”之人。
那被砍断了头颅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眼看着下葬的人,迟桅龑,此刻却在这郡主府的旧邸之中安然无恙的修葺着花草。
四姑娘只顾低头羞涩,然而过了半晌才想起方才迟桅龑的问话,慌忙的抬头心虚道:“受……受什么伤!”
“怎么,如今大殿下在这你也敢不说实话?”
龚旭辉显然知晓她的软肋,笑着问道。
迟桅龑道:“我如今是个死人,颜儿说不说实话我又能如何?”
四姑娘一听急了,道:“殿下您还好好儿的站在这,哪来的什么死人之说?”
说着又咬唇将手拢在嘴边,大声道:“越柏鹰!你告密!”
龚旭辉和迟桅龑相视一笑,迟桅龑撂下花铲,上前抚摸上四姑娘的头顶,用一种懒洋洋的口吻说道:“别叫了,柏鹰什么都没同阿辉说,而且你叫他也不会出来的,你又何必要做这等徒劳之事?”
四姑娘被迟桅龑那一摸顿时浑身一僵,听罢便乖乖将手撂下,道:“那……大殿下和公子是如何知晓我受伤之事的?”
迟桅龑道:“当然是有人告知了我。”
四姑娘:“?”
见她一脸的疑惑,他便接着道:“阿辉派给你的任务你可从没有耽搁过,柏鹰又不会说谎一问憋着嘴不回答,我就去问了韩家小儿,他可没有瞒着我的理由。”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四姑娘自然是没怀疑,且韩若明也的确像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四姑娘顿时气的跳脚,道:“讨厌的师兄!出卖我!”
龚旭辉笑的直弯腰,上前拉开迟桅龑道:“你何必要用少将军做借口?”
拉开了迟桅龑他才道:“别听阿龑乱说,是他自回了旧宅后就一直不见你,刚才见你面色不好才猜测到的。”
迟桅龑一挑眉,冷笑道:“你话是不是太多了。”
龚旭辉低头冲四姑娘耸着肩一吐舌,抬头则是面色如常的对迟桅龑一抬手道:“知错。”
迟桅龑重新拿起花铲,将一株开得正艳的百合花拨松了土,道:“我如今虎落平阳,已经不是什么大殿下了,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说罢他将搭在一旁的披风拿来系在身上,道:“我倒是该谢谢你,当初若非你猜到了迟桅杨意图杀我之时找了同我身形相似的侍卫替我挡了那一刀我恐怕如今真的成了迟桅杨的刀下之魂了。”
龚旭辉道:“殿下是真龙之子,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该受人暗算而死,微臣只是做了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
“只是……”
说到这他的声音忽又低了下来,道:“我没能救得了惠德皇后。”
迟桅龑系着披风的手一顿,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下,道:“母后的命数如此罢了。”
他微微抬头看着远方,呢喃着,不知是对此刻已经长眠的惠德皇后说还是对自己说:“她走了也算是好事,母后终于回家了。
她不用再一直待在紫禁城里了。
四姑娘夹在两人的中央,然而她倒是没细听两人的对话,她只顾盯着方才被迟桅龑侍弄过的百合花盆发怔。
“我还没问你呢,谁这么大的本事竟能伤了你?”
龚旭辉的话忽然传进了她的耳朵,四姑娘反应过来,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生的可是美得很。”
“美得很?”龚旭辉道:“伤你的是女人?”
“不是,什么女人,”四姑娘摆摆手,“是个穿裙子的男人。不过口技了得,我也差点被他所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