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音下了步辇,跟着林海一步步走向正殿。
龙榻上,皇帝奄奄一息的躺着,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不见一点血色,确实是油尽灯枯之相。
冥音来到他身边,静静的把了一会儿脉,通过接触,用魔力侵入老皇帝的思想,探究他中毒前的真相。
很快,老皇帝中毒前的影像就反应到了魑魅的系统屏幕上。
幽蓝色的大屏幕里,老皇帝从议政殿回来。
喝完第一剂药,脸色还是好的。
他躺了一会儿,想起向英寒的事,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林海见状,连忙给他剥了几个荔枝。
老皇帝吃下去,面色总算好了一点。
一刻钟后,又服第二剂药。
药还未下半碗,紫黑色的血便从嘴角溢出来。
看完这些,冥音微微摇头,面露难色。
林海守在一旁,焦急的等着:“姑娘,皇上这是怎么了?您倒是说啊!”
太后也赶了过来,满眼热泪。
有一滴顺着眼角留下来,在涂满脂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水痕,露出她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
在世间存活上万年,冥音去过不少位面,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毒。
这种毒在她眼里十分普通,一副药下去,皇帝便可痊愈。
但是,冥音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把皇帝救回来。
因为人救的越容易,她的医术就越没有价值。
冥音深知这一点,所以,长舒一口气继续演戏:
“太后娘娘,皇上此番凶险了,她不但中了南疆奇毒,毒可以解,邪却不好除。”
太后一听,更加着急:“那皇上他中的是什么邪啊?”
冥音闭目,故作玄虚的闭眼仰望天空:
“星象所示,皇上身边星位不正,需要割除对他不利的官员。”
“那,要怎么知道,该割除哪位官员呢?”太后没了主意,下意识去依靠冥音。
果然,在人孤立无援的时候,最容易取得信任。
冥音知道自己的计划奏了效,从皇帝身边站起来,走到桌前,提笔润墨,写了一副药方,交给林海,让他去熬药。
而后,把太后带到自己身边,在桌上用茶盏简单布了一个太后看不懂的星芒阵法,道:
“娘娘请看,这最中间的茶盏,代表皇上,而周边的茶盏,代表的是在朝各个官员的星象位置。”
说着,又转身用魔力隔空开了一扇窗:
“今夜的风是南风,我朝以南为尊,南风是吉利兴旺之风,专门敲打邪祟,一会儿南风吹倒了哪个茶盏,便是哪位官员对皇上不利。”
太后本来对冥音存了几分怀疑。
毕竟,楚灵音测算多年,从不失手,而楚冥音就是个不出彩甚至是举止粗鄙,不知礼数的废物。
但是,就在冥音隔空开窗的那一刻,太后终于信了。
不管如何,楚冥音能做到那一点,总归是有些术法在身上的。
不一会儿,南风袭来,果然吹倒了一个茶盏。
茶盏“咔哒”一声倒在桌上,里面残留的茶水流出来,渐渐在南海红木桌上显出一个字的模样。
太后一见茶盏倒了,便一把抓住冥音:
“冥音,你快来看,这代表哪一个大人啊?”
冥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太后娘娘自己看。”
太后转眸,眼神紧紧盯着那一摊水渍,竟然惊奇的发现,水渍在慢慢变化,最后,竟然在桌上组成了一个姓氏——
楚。
楚?太后握着冥音的手越发紧:
“冥音,这是怎么回事?楚,朝中姓楚的官员,不都在…”
太后一怔,继续道:
“不都在你们楚家?”
“不错。”冥音毫不避讳,拿起桌上“躺倒”的茶盏,又放回原位,道:
“太后娘娘请看,这茶盏距离代表皇上的茶盏极近,也就是说,这位姓楚的官员,现在距离皇上极近,并非远在边边关的,我的父兄。”
“那也就是…就是…”太后很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是,眼下的选择确实只剩下一个——
楚灵音!
思及此,她看向冥音,眼底不免又升起几分怀疑。
楚冥音和楚灵音姐妹向来不和,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所以,她根本无法排除,这是冥音为了搬到楚灵音,故意设下的圈套。
冥音看出了她眼底的犹豫,低头,半掩眸中情绪:
“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明日就设祭坛,让楚灵音为皇上祭祀祈福。
倘若楚灵音祈福时,雷雨大作,那便证明她是皇上的煞星。”
这时,林海正好熬了药过来。
冥音便也停止了和太后的对话,转身去帮林海喂药。
一副药喂下去,皇上的面色明显缓和了不少。
冥音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起身告退时,特意多提醒了一句:
“皇上危在旦夕,还请太后娘娘尽早决断。”
说完,就拖着长袍,款款离开。
太后则因为那句话,愣在原地,琢磨良久。
最终,终于决定先在慈安殿,让楚灵音做一场小的祈福活动,以做试探。
冥音走出白马门时,已经是后半夜。
徐伯靠在马车外睡着了,冥音便把他叫了起来。
徐伯年过花甲,本来就觉浅,被冥音一打扰,当即一个激灵,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冥音连忙扶住他,道:
“您进去,我来驾马吧。”
徐伯诚惶诚恐:“小姐,这怎么好,您根本就…”
“无妨,您年纪大了,不该等我这许久,而且,我也会驾马。”
冥音预料了徐伯担忧的情况,提前堵住了他的说辞。
一听说冥音会驾马,徐伯立刻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但是只瞪了一瞬,就又平静下来。
大小姐这次回府给了他太多惊喜了。
他要学会适应。
只要大小姐还跟以前一样宅心仁厚,他就一辈子衷心将军府,一辈子衷心大小姐。
“进去吧,徐伯,趁着四下无人,我正好练个马!”
“诶,好。”徐伯应声走进马车。
冥音上马,拉缰绳,调头。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而后扬起马鞭,讪讪提醒了一句:
“徐伯,坐好了!”
“放心,徐伯还没老到怕做马车!”
“好!”
说罢,冥音的马鞭即刻落下。
胯下烈马嘶鸣一声,撂开前蹄,绝尘而去。
魑魅不由得从冥音肩膀上站了起来:
【好爽好爽!马车走的好快!迎面的风好爽!主人好棒!】
本来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冥音硬生生用了一刻钟,就把车驾到了将军府。
一掀车帘,徐伯吐了。
他错了,他再也不坐大小姐的马车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