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受了一箭,几乎去了半条命,可喜可贺,银票无损。
夜朗星稀,她平躺在榻上,怀里抱着钱箱,目光送向窗外,脑海中事无巨细地思索暗袭之人是谁,又是来自哪方的势力。
擅射。
五品……
擅射或许不好找,但划分在五品之内后,可疑之人不过寥寥二三。
脑海中突然划过模糊的记忆,在床上躺尸的女子突然目光如炬,一骨碌从榻上坐起来,从桌角捡起自己随手丢下的箭矢。
在烛光下盯着箭矢看了两瞬,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愈渐清晰。
越国皇室,军中例制的箭。
范围一下子又小了起来。
次日清晨,叶曦和醒来后便径直去了容六娘的住处,顺道用早膳。
一身粉衣的槁瘦的女子正在试着什么衣裳,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眸中下意识划过一抹厉色,扭头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不动声色的将背后的衣衫藏在软垫下。
“你来这么早?做甚,还想借银子?”
叶曦和瞥了一眼不远处桌案上的菜肴,数碟凉拌小菜,包子油条和粥应有尽有。
六娘一人,必然是用不下这么多的。
“若本宫说是,六娘还能借么?”
她拉了张椅子在饭桌前坐下,毫不客气地拿了双筷子。
“那必然是不能的。”
容六娘撇了撇嘴,眉眼里神色淡极。
“本宫就知道。”叶曦和也不大在乎地点了点头,咬了一口包子,“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何事?”
“越国军队当中,可有擅射的五品高手?主要表现在能令飞行中的箭矢改变方向。”
“越国?”容六娘想了想,“我得回去查查晚些回复你。”
“不过你说的这个,能令箭矢改道的本领倒是挺新奇。为何突然问这个?”
叶曦和继续咬了一口包子,神色不变,“昨晚遇到刺客了。”
容六娘一惊,不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你能从五品高手里安然逃脱?”
显然很是怀疑。
她知道叶曦和丹田已毁,而且就算没毁之前,这位有天才少女之称长公主殿下也仅是迈入了四品而已。
十四岁的四品,不可谓不罕见。容六娘在心里唏嘘。
“你忘了我身边有沈习了?”叶曦和反问着答道。
她隐瞒了早已派沈习去盯着使者馆一事。
“噢,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小习习近来是修为益发精进了吗?隐藏气息的本领越来越强了。”容六娘道,担忧的心情逐渐平复。
叶曦和用完了早膳,“你晚上查到了之后派人到鉴宝阁门外等我吧。”
“为何要去鉴宝阁?你不回来吗?”
“我……”叶曦和话音微顿,抹了抹嘴道:“预计到可能还会有其他变故。”事实是她不确定自己还回不回得来。
容六娘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叶曦和离去后。
粉衣槁瘦美人寡淡的神情上多了一抹郁闷,从垫子下掏出之前藏的衣衫,随手胡乱丢进了衣箱里。
原打算乔装一番晚上偷偷去鉴宝阁,这下倒好,要回一躺青州查人,紧赶慢赶才能在戌时回来,还看个劳什子的拍卖会!
粉衣美人锁上门窗,背着包袱驾马离开。
叶曦和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在地面上布下了一道净化阵,随手损失二百两银子。
摆出炉鼎和火石后,便正式开始炼丹。
…
傍晚。
叶曦和仍旧在屋子里,炉鼎已经收起,她眉目间略有疲色,专心致志地分装着二百多枚丹药。
所幸炼制结魄丹的药材都不是很贵,只有一味名叫葛灵花,只生长在玄雍山脉,难得,但因为市面上普遍的药方没有用到它的,所以并不珍贵。
至此叶曦和算是把所剩的药材全部用完了。
从越国回来时会经过玄雍山脉,她打算届时顺道去寻一寻葛灵花。
做完这一切后,叶曦和去了许良生的住处,将丹药都交给他后,冲缩在榻上的禄玉招了招手。
床帐挡住了一点。
许良生清点着丹药,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他还没醒。”
叶曦和:“没醒?”
她怀疑是自己炼丹炼迷糊了,搞错了时差,于是扭头看了看窗外。
云霞漫天,金光渐渐昏晦,极远的天边还有一颗星子。
“禄玉?”她拧着眉走到榻边,将帐子完全撩起。
还好,衣服都是完整的,顺着脖颈敞开的衣领隐约望下去,也没有什么令人遐想的痕迹。
她呼出了一口气,打算把人摇醒。
“他喝醉了。”许良生有些无奈地再次开口道。
他叫过,根本叫不醒。
叶曦和警惕地转身望向他,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虽然已经大致看过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许良生缓缓道:“你该担心的是这小孩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叶曦和:“???”
“他……应该没对你做什么吧?”她极其不确定地问道。
许良生:“若做了什么呢?”
“咳咳!!”叶曦和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神色不自然道:“那什么,我今晚就得走,所以眼下顺道带他同去鉴宝阁,不跟许卿多聊了,许卿多多保重,再会!”
语罢,拎着躺在榻上的少年的后衣领,便匆匆忙忙将人提走了。
落荒而逃的背影像极了不愿负责的渣男。
许良生摇着头轻笑了一声。
…
禄玉是在路上被颠醒的。
他看着晃来晃去的青石地面,懵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遮了遮眼睛。
夏季的傍晚正是霞光最耀眼的时候。
适应过后,眼睑微微掀起,那双天生的含情目似语还休,乜斜着看向她,“去哪儿?”
叶曦和心里正在想着事,听见他醒了,脸色冷下来,提着某人衣领的手松起来毫不犹豫。
少年顿时收起了那股懒散的姿态,来不及骂,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伸手,支撑坠落的身子。
好在最后的姿势不算太狼狈。
“喂!你干嘛!?”少年怒了。
叶曦和瞥了他一眼,面色说不上冷,但也绝对不算温和。
“还敢喝这么醉吗?”
那模样,像极了教训不省心孩子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