讹庞及他的亲信做戏似的一唱一和,让大将漫咩觉得有些不快。先帝时期,漫咩的官职曾一度悬于讹庞之上,为百官之首。可后来没藏黑云上位,提拔讹庞为国相,便将漫咩给踩在脚下,对此他一直都非常不服。
漫咩蔑然笑道:“只你们几人便可代表群臣?真是好大脸面啊!国相,汉人有句话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您大可没必要这般惺惺作态。”
讹庞目露寒光,脸色微沉,他向费听蒲劳等几个大家族族长递去眼神。
费听蒲劳会意,立即站出来道:“臣觉着芭里大人所言甚是,臣恳请吾祖颁旨,即刻封国相为摄政王。”
几个族长亦跟着出列:“臣等附议。”
眼瞧着几个权臣和党项贵族都已表态,诸官哪还敢不站在讹庞这边,纷纷跟着附议。
满朝的蕃汉官员皆向自己施压,逼自己立讹庞为摄政王,压力颇重的谅祚直觉得心口,都被威迫的喘不过气。
他难过地望向皇叔,可嵬名浪布却只能回以他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旋即明白,今日若不做出妥协,怕是不行了。
从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至今,讹庞在朝中已经经营了整整十四年,他的根基已庞大如参天榕树,伸出的根须遍及各部司,整个大夏已然成为滋养他一人的沃土。若想将他扳倒,除非天降雷霆,以千钧之力瞬间摧得他挫骨扬灰,否则任何反抗都不过是徒劳。
迫于形势,谅祚选择了继续隐忍,他深深攒起的眉心,含有一缕薄怒:“大夏是党项先人历经百年坚辛,才建立起的国度,我绝不允许它在我手里,出现一丝闪失。眼下内忧外患,我虽身为吾祖,但却无能应对,为今之计只得托付国相代我行事,封其为摄政王,力保大夏千秋基业。”
众臣道:“吾祖英明。”
讹庞满意谢恩:“臣定不负皇命,必殚精竭虑治理大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嵬名浪布神色郁郁:“既然吾祖有言命国相摄政,那臣也不再反对,只是臣身为皇室宗长,有个问题不得不问国相。”
讹庞道:“宁令有话但问无妨。”
嵬名浪布鼻息微重,疾言厉色:“摄政王毕竟只是代行皇权,待他日吾祖长成,理应还得将权力交还给吾祖,只是不知道国相打算定何时为交还之期?”
讹庞笑了笑:“男子二十成年,自当等吾祖行了弱冠礼后再说。”
嵬名浪布决然变色,急道:“二十岁?这可不成!想当年太宗十七岁时,便随高祖东征西战,先帝十六岁时,便开始统率骑兵。我嵬名氏历代先祖独当一面时,无一人是在弱冠之后,为何偏偏到了吾祖,却得到二十岁才能亲政?”
高怀昌道:“宁令所言甚是,不论如何,吾祖都不能那么晚才开始治理国家。拖久了,周边各国定会认为咱们的青天子,是个迟迟不开化的庸才,将来吾祖威严何存?臣以为国相应于吾祖十六岁时候交还权力。”
讹庞皱眉道:“吾祖十六岁便是后年,你们觉得只消两年便可平定种种祸患吗?若不为吾祖扫清障碍,就让他匆匆亲政,那可是会后患无穷的。”
谅祚见皇叔和高怀昌为自己争取条件,旋即朗声道:“我相信国相两年之内可以做到!诸位大臣力荐您来摄政,就是看重您治国有方,能够尽快让大夏重返正轨,若是您做不到,岂不是叫我与朝野上下失望?十六岁也到了束发之时,我嵬名谅祚到底是开疆裂土,声名显赫的嵬名氏之后,身上流着睥睨天下,源远流长的党项血统,到那时我一定可以稳住朝纲!”
漫咩望了眼一脸稚相的谅祚,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欣赏之意:“天子一诺,金口玉言,国相,既然吾祖都在列位官员面前做下了承诺,您对此可还有什么异议吗?”
毕竟谅祚是大夏的吾祖,一国之君这般向臣下许诺,如是再不依,怕是真就坐实乱臣贼子了。
讹庞沉默片刻,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既然吾祖都有志气能于束发之时独当一面,那老臣活了这么大年纪,应也是有能力于这两年内稳固大夏,还政之期就定在后面岁首吧。”
当初费听、往利、野律三家的姑娘,之所以能进宫成为嫔妃,都仰赖于讹庞的安排,眼下自然也到了他们回报讹庞的时候了。
费听蒲劳察言观色,觉着此刻恰是将话题挪成立后之机,便道:“吾祖这两年虽不可以亲政,但却可以先册立皇后啊。所谓先成家后立业,趁亲政前开枝散叶,延绵皇嗣,立下国本也是很有必要的。”
嵬名浪布瞪了他一眼:“立后是吾祖家务事,岂是你一朝臣该关心的?”
费听蒲劳道:“宁令此言差矣,立后可是要祭天拜庙,普天庆贺的国家盛事,怎可只算吾祖家事?况且太后崩逝后,吾祖举目无亲,这父母没法张罗,难道我们这些贵族老朽,还不得操心着点吗?”
谅祚心里很清楚,讹庞这是打算确立摄政之权后,再将女儿强塞给自己做中宫,便连忙说道:“我还年轻,此刻应以为修习国事文书为主,尚无意立后,此事不必讨论。”
费听蒲劳眉心一动,只是含笑:“吾祖若是后宫空置,不急着立后倒也无妨。只是您现在已纳了五位嫔妃,这先妾后妻已然不妥,倘若再迟迟不册立中宫,恐怕有损您圣名。”
高怀昌悄悄凝了眼讹庞:“那依费听大人之见,这立后人选应该是谁呢?”
费听蒲劳恭谨垂首:“大夏皇后无一例外都出自于党项贵族,放眼各名门世家的待嫁姑娘,就数国相的嫡女没藏郡主最为尊贵。郡主今年芳龄十七,生得是秀外慧中,国色天香,品行也是冰清玉洁,平易近人,颇具名门闺秀之范!许配给吾祖为皇后,实乃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