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漫颐沉浸于花色时,繁英里突然窜出一条黑黄相间的蛇,顺势咬中她的手。
漫颐惊叫了声匆忙退后,紧紧地握着右手,面露惊惧,花容失色。
一旁的箐儿则拾起一根树枝,一边驱赶着掉下来的蛇,一边紧张疾呼:“蛇!有蛇!快来人抓蛇啊!”
那蛇正欲咬向箐儿,却被飞身而来的仙阙音踩中七寸,用力一碾便断了它的脑袋。
箐儿垂首,惊魂未定地瞧着那口中流血的死蛇:“这……这便死了?姑娘可真是好身手!奴家在这谢过了!”
仙阙音凝了眼那蛇后,迅速走到漫颐身边,端详着她的伤口:“这位姑娘,方才咬你的那条蛇名唤花条,虽然无毒,但是被咬得地方最好还是处理下。您在前边的凉亭里歇着,我给您就地弄点草药,待会帮您敷上。”
漫颐有些担忧道:“不用请郎中吗?你一个女史怎知如何处理伤口?”
仙阙音笑意妥帖:“奴家以前经常上山采药,不仅熟悉药草,更熟悉这些长虫,以往我被蛇咬伤,都是我自己医治的,您就放心好了。”
漫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便在那里等你。”
漫颐在箐儿的搀扶下走进亭中,念慈连忙起身向她小施一礼:“姑娘妆安,方才我听见姑娘惊呼,便命身边女史过去查看,不知你的伤口是否要紧?”
漫颐微微垂了下脸回礼:“你的那位女史说咬伤我的蛇无毒,于性命无忧,让我在这亭中,等她采了药材敷下伤口。”
念慈仔细凝着她被咬伤的手:“阿音说那条蛇无毒,那便定是条普通长虫。另外我瞧姑娘的伤口只红肿不发黑,应也没有大碍,姑娘可以安心坐下歇会。”
漫颐心有余悸道:“无碍就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蛇伤着,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了。”
念慈见她有些紧张,便寻些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姑娘是哪家女眷啊?我瞧你弱柳扶风,说话温婉,想来应也是汉女吧?”
漫颐浅笑了笑:“说来惭愧,我叫漫颐,是个地地道道的党项女子,家父是勇冠三军的大将漫咩,许是你看我柔弱,故而把当成汉女了。”
念慈略有些惊讶:“漫咩将军素以骁勇善战闻名,不曾想生的女儿竟如此玉软花柔。只是我瞧着姑娘面色不佳,如此柔弱,可是因为有疾在身?”
漫颐颔首:“是的,我自小便虚劳咳嗽,盗汗头晕,严重时还会耳鸣失眠。阿耶为我寻了不少郎中,也吃了不少药方,可都没见大好。”
念慈顿了顿道:“姑娘,你我都是女人,我能否问你点私密话?”
漫颐道:“但问无妨。”
念慈的声音压得极轻:“姑娘可还有解手频多,夜尿清长的症状?”
漫颐面颊微微一红,羞愧地吐了句:“有的。”
大体症状一问清,念慈心中已差不多知晓大概,为了能准确定诊,她道:“还请姑娘将胳膊伸平,我来为你切脉以做推断。”
漫颐缓缓伸平胳膊:“你懂切脉?”
念慈搭住她的手腕:“我父亲曾是东朝赫赫有名的御医,我自幼研习他所藏医书,看他治病救人,所以对一些病症倒也知晓一二。”
过了片刻,念慈收回手道:“姑娘脉象沉细,面色苍白,口燥舌干,再结合你说得那些症状,我推测你十有八九患有先天虚劳。通俗点说就是肾精亏虚,气血不足,导致全身失去滋养,逐渐衰弱。我若没猜错的话,你每逢季节变幻,酷暑严寒时,不适的症状便会变得更加严重。”
漫颐心头一颤:“你说得甚是!我确实一遇到天气骤变,身子也会立马垮掉,想不到你一个年轻女子,竟还懂得医理。”
念慈微笑道:“赶巧罢了,我兄长小时候也患过这个病,不过后来在我父亲的医治下,早就变得与常人无异,现在还成了个习武练功,舞刀弄枪的江湖侠士呢。”
漫颐一听自己的病能够医好,很是激动:“真的?那你可否给我一份令尊的药方?只要能够治好我,我愿意花大价钱买下。”
念慈笑着摆了摆手:“我以前经常帮我兄长煎药,对药方很是清楚,姑娘既信得过我,我把方子写给你便是,何需花钱买卖?恰好,我正坐在这里练习书法,下棋自奕,手边刚好有纸笔,我这便将方子滕给你。”
漫颐唇角扬起,不甚欣喜:“那真是多谢你了,若是你这方子真能治好我身子,那你就是我漫颐的大恩人,日后我定当涌泉相报!”
仙阙音采药归来,走进亭中:“姑娘,敷伤口的药草我都给你摘来了。”
箐儿瞧了瞧她手里几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药草:“这些都是什么草药啊?看着就和路边的野草似的。”
仙阙音将药草放在宣纸上,用一枚洗干净的鹅卵石将它们碾成碎末:“这些草药确实都和野草一样常见,有马齿苋、麻妹条叶、岩菖蒲,它们都有止血生肌,解毒消肿的作用。待会给姑娘敷上后,只需到了晚上,伤口的红肿就能消退了。”
仙阙音将草末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处,漫颐道:“感觉冰冰凉凉的,登时就没有那么火辣疼痛了。你们主仆可真是一对妙手回春的女郎中啊,一个能治病,一个能治伤。”
仙阙音谦逊道:“咱们孺人才是地地道道女郎中,我啊,只不过是会些活命伎俩的女史罢了。”
箐儿道:“话说这季节,蛇不应该都在冬眠吗,为何会忽然冒出来条袭击咱们姑娘?”
仙阙音道:“许是今年暖得早,所以蛇便也出蛰早吧。我刚找药草的时候,瞧见梅树下有个蛇洞,想来是二位赏花时惊动了那花条,方才引得它咬人。幸好这蛇无毒,若是被介子蝮之类的伤了,怕是姑娘此刻已经一命呜呼了。”
念慈停下手中的笔:“方子已经写好了,姑娘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