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笑了笑,“话也不能那样说,人家也不是硬压的,酒量有大小嘛,他也有言在先了。再说了,一块喝酒的有省府的人,有县政府的那些当官的,还有十多个保长代表,他也不能喝醉啊!轮到俺这个桌的时候,每个人都说了自己是哪个地方的。江县长一听说我是沙河镇的,就说他跟沙河镇很熟,还来过好几趟,他跟自强、吴翔是昔日同窗好友。”
“鹿鸣哥,你是咋说的啊?”
“我跟江县长说咱两家是亲戚,我跟吴翔是世交。请他有空到镇上来坐坐,我当一个东道。他笑着说中啊。他给俺一个桌上几个人倒完酒,又特意走到我旁边跟我说,后天他不下乡,也不是太忙,请你跟吴翔到他那儿一叙。等一会儿我再去跟吴翔说说。”
“鹿鸣哥,谢谢你给我捎信。不过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我害怕见到当官的。”
“兄弟说笑话了,他再大的官不也是你的同窗好友嘛!你记好这个时间,后儿个让俺大伯来给你照看一天药铺。你两个那一天一定得去啊,要不然江县长该说我没有把信儿给你俩捎到。”
“鹿鸣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还得替你说几句好话,把你的官往上升。”
“兄弟,别出你哥的相了!我这算是个啥官啊?催粮逼款,尽干些得罪人的事,早知道我就不能干。那些朋友把我推上来了,好歹我得干几天。兄弟,到时候你约约江县长来咱这儿看看,我请他到醉仙楼喝酒,你跟吴翔作陪。”
“鹿鸣哥,我记住这个事了,你就放心吧。”
“中啊,兄弟你忙吧,我去跟吴翔说说去。”
把鹿鸣送到门外,东方自强就回屋翻看桌子上那本泛黄的《道德经》,他低声读了起来:“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赢若绌。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黄昏,东方自强和家旺回去吃饭。
在吃晚饭的时候,自强跟东方远说了江枫眠约他跟吴翔后天去县城一叙的事,“爹,那你老就得辛苦一天了。”
“没事,我天天在家里也没有多少事,你们几个就好好叙叙旧吧。”
“就是以前到过咱家的那个江枫眠吗?”季氏问道。
东方自强点点头,“就是他,他以前在当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当教员,后来在省府做了几年秘书,现在又回来当县长了。”
“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大官!”季氏很羡慕地说。
“江枫眠就是一个当官的料,长得相貌堂堂,言谈举止都很得体。”东方远说。
如松忍不住问:“爹,你的同学都当大官了,你咋不当啊?”
何氏用筷子敲了一下如松的头,“这个孩子就是不长记性,大人说话,你一个孩子家插啥嘴啊?”
季氏有些心疼地说:“他才有几岁啊,知道啥啊?他要是知道啥时候该说话,啥时候不该说话,他就不是一个孩子了。”
何氏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东方自强对如松说:“都当官,谁当民啊?就得有当官的,有做老百姓的。你没听唱戏的戏词里说的嘛,‘不做高管不理事,不吃俸禄不担心。’”
季氏说:“咱家几个小孩里头,将来有一个当大官的人就中了!”
“我跟你想的不一样,我就想让几个孩子将来都学会一样吃饭的门路。几个儿子都行医,现在学堂多了,几个闺女做教员也不错。”东方自强笑着说。
“咱家四个小子,将来不能都在咱家药铺里干啊!”何氏说道。
东方远笑了,“那好办得很,只要他们几个都能把手艺学到手,一个人给他们开一个药铺。周家口、广川县城,这些地方都能开嘛!”
季氏说:“到时候去清泉镇上开一个药铺,俺两个哥几年前就说了,咱家的小孩多,将来肯定得有人到外面去。到那个镇上开一家药铺,俺娘家的亲戚都在那一带,肯定不会受人欺负!”
东方远点点头,“那也好啊。”
如松却摇摇头,“爷爷,我不想在家行医,杜先生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男孩子得出去闯荡闯荡,见见大世面!”
如涛说:“我也不想学医,我想上大学,跟修文哥一样,到大城市里去上学!”
季氏高兴地说:“好孩子,有志气,好好上吧,你不管去哪儿上学,娘都供应你!”
如峰大声说:“我也不想学医,我也要去上大学!”
东方自强忍不住笑了,“你们都好好上学吧,我守着咱家的药铺,大不了到时候我收几个徒弟!”
东方远说:“好了好了,都吃饭吧,一会儿饭就该凉了。”
这天自强还没有吃完早饭,吴翔就赶着马车来到了他们家的大门外。
吴翔停下马车,到车厢里拿了两罐茶叶,把茶叶送到客厅。“大伯,你们还在吃饭啊?”吴翔笑着跟东方远打招呼。
“吴翔来了,你家的饭不晚啊。”
“我也是刚吃过饭。大伯,俺二婶让我给你捎来两小罐茶叶。”
“替我谢谢你二婶啊。”东方远笑着说。
东方自强接过两罐茶叶,“吴翔哥,你先坐椅子上歇歇,马上我给你沏壶茶。”
吴翔摆摆手,“不用麻烦,我才吃了饭,一点都不渴。”自强把茶叶放到后面的条几上。
“大伯,你是送俺去学堂的吗?”如松问。
“不是,你大伯是跟你爹一块去县城呢。”何氏对如松说。
吴翔对如松说:“你俩快点吃吧,运昌在渡口等着你们几个呢。”
如松和如涛就低下头急急忙忙吃饭。
东方自强把碗里剩下的几口稀饭喝完就站了起来,“爹,我跟吴翔哥一块去县城了。”
东方远点点头,“去吧,你俩都别喝那么多的酒啊。”
吴翔笑着说:“大伯,我确定不会喝多,自强多喝几杯也没事,我赶车把他拉回来。”
东方远说:“那不中,你俩都不能喝多,好好地去,也得好好地回来。”
自强对吴翔说:“驸马,咱走吧。”
季氏和何氏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