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会儿,如涛、牛富田就请这对父女唱上一段,他们没有拒绝。父亲弹着三弦,女儿就唱了两段。
晚饭后,东方如涛跟牛富田说想请那位唱曲子戏的艺人过来喝一杯。牛富田很赞成,就把那位老汉请到他们几个住的那间客栈。很快,伙计给他们送来一盘花生米、一盘豆腐干和一壶酒,如涛、牛富田、二福、鲁怀忠几个人就陪着那位老汉喝了几盅。
当东方如涛问起鼓子曲的来历,老汉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听老辈人说过,曲子戏开始盛行于开封,后来就慢慢流传到洛阳、南阳这些地方。到了光绪年间,洛阳一带唱鼓子曲的艺人把各色杂曲小调用作踩高跷时的伴舞、歌唱,有时也单独演唱,后来就把这些曲子叫小调曲子。”
“那你们唱的曲子戏是不是叫大调曲子啊?”如涛问道。
老汉点点头,“就是这样,开封的鼓子曲传入南阳后,又吸收了陕西曲子、湖北小曲的一些曲牌,渐渐就跟开封的鼓子调有些不一样了,开封的人就把南阳曲子叫大调曲子,俺自己也称大调曲子。”
“原来大调小调就是这样来的啊!”如涛笑着说。
老汉自豪地说:“俺大调曲子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呢!”
“哪个地方不一样啊?”牛富田问。
老汉笑了笑,“俺大调曲子能坐客房台!”看牛富田几个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老汉接着说:“俺能坐在堂屋里唱。所到之处,主家必须盛情招待,不能慢待。”
“还有这样的规矩啊?”鲁怀忠不解地说。
老汉笑着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在唱曲子戏的时候,无论是弹三弦的人还是唱曲子的人,不管在哪儿,衣服都得穿周周正正,闭目端坐,目不斜视。”
“还得闭目端坐?”牛富田又问。
老汉解释道:“咱要是在主家的客厅里演唱,那些大户人家的家眷就坐在厅堂两边的厢房内隔着帘子听唱,唱戏的人闭目端坐,是避嫌。再说了,俺从来不唱那些淫词艳曲,俺只唱那些教人明理、向善的戏词,主人当然对俺这些人高看一眼了!”
如涛笑了笑,“老先生说得真好啊,俺以后得跟你学习,也不能唱那些不好的戏词!”
一壶酒喝完,老汉起身回屋歇息,他们几个也都安歇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戏班子的人就继续赶往下一站。
过了清明节,他们来到了距漯河数百里远的一个小镇,小镇名叫丹凤镇,这里已经紧邻湖北省,他们是应当地一个财主朱如山的邀请而来的。
他们到达丹凤镇已经过了中午,朱如山的管家安排他们到祠堂去住,并安排人给他们送来了饭菜。当他们吃过午饭,朱如山和管家一块前来看他们。
朱如山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个子不太高,说话非常和气。半个月前,他跟家人一块去二十多里外的一个镇上看一位亲戚,他们正巧碰到东方如涛的戏班子正在唱戏。朱如山听了几句,觉得不错,就让人请戏班子到他们这儿来唱戏。
朱如山笑呵呵地对东方如涛说:“东方班主,你们戏班子来到我这儿,首先得吃饱饭、睡好觉,吃饱睡好才能唱好戏。有啥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就尽管说。”
东方如涛说:“谢谢朱大叔,今儿晌午送的饭太多了,俺都没有吃完。”
朱如山就问:“是不是你们吃不惯啊?”
“不是,不是,”如涛笑着说,“饭做得挺好吃的,就是做得太多了。”
朱如山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管家笑着说:“我家老爷喜欢听戏,每年都请唱曲子戏的来家里好几回。你们把戏唱好了,老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朱如山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去开封府参加乡试,虽说没有中举,但也把开封城转了一遍。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听到梆子戏,当时就觉得很好听,跟这儿的大调曲子不一样的韵味。后来又听过几回,再也没有的味道了。不过上一回我听你们唱了几句,又有了第一回的那个感觉了。”
东方如涛说:“谢谢朱大叔的夸奖。”
朱如山又说:“你们出来唱戏也不容易,今儿个好好歇歇,晚上不用唱了,从明儿早上开始唱。”
牛富田说:“朱老爷既然喜欢听梆子戏,我们晚上就去府上唱几段吧。”
朱如山高兴地说:“那也好。”
又跟戏班子的人聊了一会儿,朱如山和管家就离开了祠堂。
吃过晚饭,如涛、牛富田、二福和鲁怀忠一起去了朱如山家。走在路上,如涛说道:“二福,到了朱老爷家,咱得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目不斜视,可不能让人家小瞧咱们!”
“我知道。”二福爽快地答道。
来到朱如山家,管家把他们几个带到客厅,朱如山和几个儿子坐在客厅,他们家的女眷坐在厅堂两边的厢房内。他们几个先唱了《投衙》一折,接着二福又演唱了《抬花轿》,朱如山非常满意,就命下人做了几盘菜菜请四位艺人喝了一杯。
第二天上午,戏班子就开始登台演唱,但来看戏的人并不多,但那些艺人丝毫没有懈怠。到了晚上,来看戏的人就增加了不少。
他们来到丹凤镇的第三天上午,戏班子演出了《秦香莲》。看到台下看戏的人越来越多,艺人们唱戏的劲头也就更大了。
在二胡和唢呐的伴奏下,二福大声唱了起来:“我唱的是夫居高官妻弹唱,三江水洗不尽我满腹冤枉。秦香莲住均州家在湖广,离城十里陈家庄。老公爹名讳陈克让,老婆母娘门本姓康。自幼儿我配夫陈世美,秦香莲我是他的结发妻房。曾记当年赴科场,他言道中与不中还故乡。不料荒旱在湖广,贫穷人家饿断肠,二老公婆活活饿死在那草堂上。贫妇人我无有银钱不能殡埋二爹娘,头上青丝剪几绺,大街换来芦席两张。贫妇人无力把公婆去下葬,乡亲们纷纷来帮忙。东邻西舍个个讲:夫君他皇榜得中状元郎,我携儿带女来探望......”
没等二福把这段戏唱完,有几个二、三十岁的汉子怒气冲冲地跳上了戏台,一个三十多岁、浓眉大眼的高个汉子指着二福说:“你们几个是哪儿来的侉子啊?唱的都是啥啊?在这儿败坏俺祖先的名声!你们不能再唱了,要是敢再唱,我就打断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