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先生说:“我说一句心里话,就是我的亲儿子,我也得让他去干活啊。东家不说,咱自己心里得有数啊。”耿氏笑着说:“孩子确实有点小,一会儿我用针把他手上的水泡挑开。明儿个就别让他割麦了,给他准备一个筐让他在地里拾麦穗子,等他大一些了再让他干重一点的活!”
老许说:“就是啊,就是小马驹初学拉套的时候,也不能把它累着啊!”念先生说:“天佑就交给老刘哥跟你了,你俩怎样拨调他,我就不管了,庄稼活我确实也是外行!”
老刘把天佑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他手把手地教天佑做农活,天佑又从他那儿得到了失去的父爱。
二十多天的麦收过后,天佑的脸晒黑了不少,但也壮实了许多,念先生心里很高兴。
收完麦子就该种秋庄稼了。老刘和老许摇耧播种,天佑就在前面牵着牲口。
晌午,他们常常和短工一起在地里吃饭。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孩子,时不时地会逗他几句,天佑也渐渐喜欢和这些人在一起。
庄稼苗出土后,天佑每天和老刘、老许一起下地锄草。几天的功夫,他就能有模有样地使用锄头锄地,老刘、老许都夸他聪明,天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农闲的时候,老刘就坐在住室门外编箩筐、打麻绳、做牲口笼头,天佑就给他打打下手,有时也试着独立去做,老刘对他的一点点进步都赞赏有加。
晚饭后,念先生会教天佑学几个字,并教他读《百家姓》、《三字经》。
伏天到了,自强放了几天假,他就领着天佑到圣寿寺找水来玩了两天,他们一起到逍遥镇喝胡辣汤、爬圣寿寺那座古塔、到河里游泳,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年初秋的一天上午,东方远乘坐吴通江赶的马车去县城的一个木材商林志恒家给他的老母亲祝寿,林志恒是东方远和吴通江昔日的同窗好友。林志恒是广川县数得着的有钱户,他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东方远二人来到林志恒家大门口,看见他家的门外已经停了五六辆马车,林志恒满面春风地把他们迎进院子,二人把寿礼交给林志恒。
林志恒笑着说:“今儿个来的都是极要好的朋友,有几个人来了一会儿了,他们都在客厅喝茶,你们先过去吧,晌午一定得多喝一杯。”
二人走进客厅,已经有七八个人坐在那儿闲聊着,也有两三个他们相识的人。他们跟那些人寒暄了几句也坐下喝茶聊天。
在寿宴前,已经来了四十多位客人,有的就在主人家的客厅喝茶聊天,有一些人三三两两来到大厅外的院子里说话。
东方远、吴通江和罗师爷也来到院子里闲聊。从罗师爷的口中,他们得知袁世凯等一些朝中重臣奏请废除科举,以便推广学堂,咸趋实学。清廷诏准自这一年开始,所有乡试、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并令学务大臣迅速颁发各种教科书,责成各督抚实力通筹,严饬府厅州县赶紧于乡城各处遍设蒙小、学堂。
罗师爷笑着说:“在咱们国家延续了一千多年的科举制算是寿终正寝了!”罗师爷点了点头。吴通江问:“科举的路走不通了,以后当官的人从哪儿选啊?”罗师爷说:“到时候朝廷自有办法。那些高等学堂出来的学生,将来肯定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
东方远问:“那些学堂学的东西跟私塾有啥不一样啊?”罗师爷说:“私塾学的《四书》、《五经》没有多少用了,现在从上到下推行洋务,学堂里要学洋人的那些东西了。”
东方远想起念先生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就说:“是不是打不过洋人的洋枪洋炮,咱就开始跟外国人学习啊?”罗师爷说:“再不学就不行了,人家确实比咱们厉害。东瀛是一个小国,把咱堂堂的大清国都打败了,就是因为他们变法变得早啊!咱也得跟人家洋人学习,将来师夷长技以制夷!”
吴通江问:“罗兄,咱们县准备啥时候兴办新式学堂啊?”罗师爷说:“现在正在筹办,县太爷打算先借用周家口山陕会馆的房子,跟那些人都说好了,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学堂就能开课了。”
东方远问:“犬子能不能到那个学堂念书啊?”罗师爷笑了,“看你说的,只要他愿意去,这不算啥事!”
吴通江说:“到时候我让我家的小儿子跟自强一块去。”罗师爷说:“那好啊,他们能一块去,一块回来。”
吴通江又问:“学堂里的先生都是从哪儿请的啊?”罗师爷说:“有咱们本地的,也有从外面请的。”
这时,有人从身后喊了一声“东方兄”,东方远回头一看,原来是县城药行一位姓仝的掌柜,他跟罗师爷说了一声就去了仝掌柜的身旁。
仝掌柜告诉东方远他预定的一批药材已经到了,让他近期到药行去取。东方远向他道谢,两个人就闲聊了起来。
有人喊了一声:“院子里的贵宾,现在都到客厅给老妇人祝寿吧!”东方远、仝掌柜就随着众人走进客厅给林志恒的母亲拜寿。
行完礼,林志恒就招呼客人们在客厅坐下吃酒。
半下午,宾主尽欢而散,东方远和吴通江返回了沙河镇。
第二天早饭后,东方远看见自强还没有去学堂就说:“自强,你在家磨蹭啥啊?还不赶紧拿着书去学堂!”自强笑着说:“先生病了,给我们放了五天假。”
东方远说:“把你的书拿过来,我给你找一篇文章,你在家把它背得滚瓜烂熟,再去找我背!”自强乖乖地去拿来他的书包。
东方远翻开书找到一篇自强以前未曾学过的文章让他读了一遍,东方远给他指正几个读错的字音后就去了永春堂。
第二天的午饭后,东方远和老贾又来到永春堂。由于正是午后,炽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街上空荡荡的少有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