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浮生阁,祁泽正听着祝余报告关于祁家的消息。
“你是说今天王庸来祁家与祁琛见面了,还在房间里密谈了一个时辰,还是因为永宁公主出来打搅才离开的。”祁泽手指敲着书案出声说道。
自从发生了方家的事情,祁泽就派人过去监视王家。她的目光一直放在祁家上,还真的忘记了王家,导致造成了这么大的纰漏。
王家虽是商人出身,根基不稳,但仅仅两代就能在翰林院立足,还真是不可小觑。虽然其中也有慕容晟的帮扶,但就是这样的王家生命力才是最顽强的。
毕竟很多高高生长在顶端的鲜花最容易被人摘取,往往忽略了生长在低端的鲜花,所以这被人看不起的鲜花留在了最后。生命力顽强的往往都是那些容易忽略的。
而且既然慕容晟会选择王家,也不选择姜家,也必定是王家有可取之处。姜家虽是簪缨世家,根基深厚,但苦于姜家人秉性过于正直清廉,从不屑与朝中大臣有过多交际。
但王家不一样,早早就贪污受贿,慕容晟手中也因此捏着王家的把柄。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慕容晟才会选择王家。
毕竟拿捏住把柄,他才会放心。这可比一直刚强孤傲的姜家人要好拿捏的多,慕容晟会选择王家也不奇怪。
但王家竟然会因此逼得姜家选择慕容脩,从这一点来看,王家绝对不好对付。
“是,而且在当天晚上大少爷还让桂嬷嬷给永宁公主下了避孕药。”祝余接着说道。
“避孕药?”祁泽有一瞬怔愣,接着便轻笑一声,“祁琛还真是狠啊,对自己的妻子也能下得去手,不过下手狠辣,这才是祁琛。”
如果空留一个把柄给敌人,这才不像祁琛。即使知道女子不能怀孕代表了什么,即使毁了永宁公主,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要挡了他的仕途,一切都可以抛弃。
只是可惜了永宁公主,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怀孕了,这孩子也是政权斗争的牺牲品,别人想要保住都不可能。
既然保不住,那还不如从来没有过,这样对谁都好。
“祁哲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吗?”祁泽翻开公文随口问道。
“没有,二少爷还是经常进出倚君楼,并无异样。”祝余答道。
“继续盯着,如有异样及时报告。”祁泽翻了一页书说道。
“是,主子。”祝余说完后,就退下了。
在倚君楼的门前,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正站在门前神情恹恹,想要走进去刚踏出一步就又退了回来。
就在祁哲犹豫无聊之时,就听到了一个男子声音传来。
“祁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怪不得这几天你在翰林院看起来也是没精打采的,原来是想姑娘了。”
祁哲闻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男子长相有些阴柔,看起来显得有些羸弱,年龄偏小。但个子并不算矮,还称不上十分瘦弱。
“王兄,你怎么也来倚君楼了?翰林院的公务做完了?”祁哲笑着回应道。
男子叹了口气,说道:“祁兄何必这般见外,愚弟本来年龄就没有你大,你称一声王贤弟就好。即便翰林院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也不能耽搁了玩乐不是?”
“行,王贤弟在翰林院一手遮天,即使没有做完公务还能出来闲逛,还真是让为兄羡慕呢。”祁哲打趣道。
“那可不,有父亲在,谁敢说我的不是。不都得对着我俯首做低,巴结讨好好?”男子得意说道,“不过祁兄混得也不差,有太子殿下的帮扶,谁还不看你几分脸色。而且祁兄也不见得是做完公务后出来的吧,这几天愚弟在翰林院可没见你怎么忙活。”
“我就是不想做,谁又能管得住我。有本事他们去找太子殿下说理去。”祁哲倨傲说道,完全把祁远和祁成的训斥忘在脑后。
男子也跟着得意地笑了笑。
来的人正是王家的嫡子王文昌,年龄较小,还未及冠。因为王家在翰林院背后的势力,王文昌即使科举名次不高,王庸也早早地为自家儿子准备好了一个官位。
王庸也深知自己儿子游手好闲的德行,即使名次不高也没有逼着再考试,而是连忙塞进了翰林院。
所以即使公务没有完成,在翰林院中也无人敢说。毕竟王庸这个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名头不是虚的,身为父亲,谁都会把这个位子留给自己的儿子。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王文昌就是下一任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由于姜家不爱惹事的秉性,所以只要王家不太过分,姜家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与王家人有过多牵扯。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王文昌愈发地猖狂,在翰林院为所欲为。而祁哲的到来,就给王文昌带来了一个挚友。
祁哲也因慕容晟的帮扶,加之本性懒惰倦怠,经常不完成公务。而且又是同一派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接触,很快就与王文昌打成一片。
“祁兄此次也是因为牡丹姑娘慕名而来的?”王文昌看着倚君楼中远处在走廊里站着的一名美艳女子说道。
倚君楼中最出名的就是这位美艳花魁,很多世家公子为了牡丹姑娘一掷千金,只为了能一睹芳容。
这样的美人,王文昌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牡丹姑娘?”祁哲轻嗤道,“只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怎么称得上是绝色佳人呢?”
“哦?难道还有比牡丹姑娘更绝色的女子吗?”王文昌怀疑道,“祁兄可不能骗我,除了文贵妃和永宁公主,愚弟还真没有见过能比牡丹姑娘更绝色的女子了。”
王文昌想起当时在百花宴上他见到永宁公主时,就不由心潮澎湃。可一想起永宁公主的恶女名声只能作罢,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一生赔进去可真不值得。
现在还有些庆幸永宁公主没有选自己,美人虽好,但不是他能镇得住的。有时候有自知之明真的很重要。
“世上当然有,只不过你没有见到而已。”祁哲似在回味道,“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就已经让人难忘,五官娇艳却丝毫没有青楼妓子身上那令人厌恶的风尘味。啧啧啧,可真是天生尤物,这个中滋味王贤弟可敢想?”
“真的有祁兄说的那般漂亮?”王文昌眼睛冒着绿光说道。
“可不是,你祁兄我看女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我敢肯定绝对是个绝色女子,比起文贵妃不遑多让。”祁哲自信说道。
“文贵妃?”王文昌眼中绿光更甚,嘴里出声念着。
世人皆知,昭正帝之所以疼爱文贵妃,就是因为那张绝色倾城的脸。而且并没有因为年龄大了而姿色消退,反而充满着少女没有的妩媚风情。这对男人来说可是致命的诱惑。
虽然永宁公主也漂亮,但比起文贵妃还是少了些什么。
哪个男人不敢说曾经痴迷过文贵妃的那张脸?只不过可惜了,是当今圣上的女人,这要是碰一下可是会掉脑袋的。
如今有一个姿色丝毫不差的天生尤物出现,他当然想要去瞧瞧,也许还能到手呢。
“还我们还等什么呢,祁兄,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呗。这样的美人错过了,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王文昌动了心思,鼓动着祁哲说道。
但祁哲冷笑一声,“哼,如果我能得到这美人,我还用来倚君楼看这些庸脂俗粉吗?”
“什么意思?”王文昌有些呆愣,“莫非已经被别人给收走了?”
“不是被别人收走了,还有什么?”祁哲不加否认说道。
“是谁收走的?到时候我们给点钱把美人买回去不就好了。”王文昌不以为然地说道。
“买回去?如果能买回去我就不会这么烦心了。我的好三弟啊,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美人。”祁哲咬着牙说道。
“三弟?祁泽?”王文昌闻言怔愣住了,不由惊讶大声喊道。心中的那团旖旎邪火也随之冷了下去,不敢再想。
在方家之事中,祁泽用武力镇压那些暴乱的百姓,不顾太子的颜面直接拿出了大理寺的令牌,脚踢工部郎中曹万祖,这些事迹传遍了朝野。
朝中大臣们都没想到祁泽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手段凌厉,行为果断,丝毫不顾及别人的颜面。这种刚硬作风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忌惮。
祁泽用武力镇压那些老百姓后,那些老百姓自然怨声载道,到处宣扬祁泽滥用职权,仗势欺人的谣言。
本是要抓捕入牢好好调查的,但郑慎对此并没有采取行动,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似得。祁泽也置若罔闻,照旧每天去兵部,让那些百姓去大理寺评理,
大理寺的叶大人只是派人把那些起哄的老百姓给轰走了,还让人好好教育了一番。京城中有些明理的百姓也在指责他们贪婪,明明是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竟还污蔑朝廷官员。
那些老百姓看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只能不了了之,不再提起此事。
朝中大臣看祁泽被老百姓污蔑,竟还不当回事,淡定如斯,就不得不更佩服这位刚入朝堂不久的年轻人。毕竟人最怕的就是那张能歪曲事实的嘴,三人成虎,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
而且最后也没什么事,还好好地在兵部做事。这也让朝中大臣们明白祁泽的厉害手段,纷纷不敢去招惹。
这些事王文昌自然也知道,想起祁泽那双冷淡漠然的眼睛,就不由觉得胆寒。
“祁兄,你的这位三弟可不好惹。如果被他知道咱两个觊觎他的女人,还不出手收拾咱们?”王文昌连忙说道。
“怎么?害怕了?”祁哲面带不屑地说道。
“倒也不是害怕,但祁泽咱们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王文昌劝着祁哲说道。
祁哲还想说些什么,就听王文昌接着说道。
“而且祁兄你也不是没法子嘛,要不然你就不会来这倚君楼了。”
这下祁哲就不再说话了,他就是因为明白祁泽的手段,心生忌惮,才来倚君楼的。
王文昌揽过祁哲的肩膀说道:“祁兄,咱们好不容易在倚君楼门前碰见,不进去面见一下牡丹姑娘就太可惜了。虽然那美人我们得不到,但牡丹姑娘的姿容也是美艳绝伦,你确定不进去看看?”
祁哲看了看站在走廊上的牡丹姑娘,半晌后说道:“当然要进去,来都来了,哪有不进去快活的道理。”
说完,就和王文昌一起进到了倚君楼。
祁泽的女人得不到,难道这妓子他就要不得了吗?
在浮生阁中,祁泽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身走到窗前。
“王文昌?王庸的嫡子?”
“是,今天与二少爷在倚君楼门前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进去了。”祝余弯着腰说道。
“还提起了展诗。”祁泽叹息道,“这王文昌也不是个老实的,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的好二哥这次也找到了趣味相投的人,也不怕被太子中途放弃,果然是仗着祁家的势力就敢胡作非为了。”
“主子,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用,他们两个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派人盯着他们就好。”祁泽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
“不过这王家人各个都不是盏省油的灯呢。”祁泽转过身微皱着眉头说道。
在国子监里,一个身上充满着书香气息的白衣男子正在茶桌旁喝茶,对面坐着一袭靛蓝色锦衣清冷男子。
“姜兄,我听说最近王家在翰林院愈发猖狂了,在背地里动了不少手脚。刻意倦怠,拖延公务,私收贿赂,甚至还妄想把今年殿试中举的进士收录过去。”祁泽喝了一口茶抬头说道。
姜汶放下手中茶杯,轻笑一声,“这些我都听父亲提起过,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翰林院所含阶层太广,本就难以管理,谁还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偷懒怠工,加官升迁。只要他们不扰乱翰林院的秩序,无伤大雅。至于想要收录人才,姜家世代在翰林院,也不是吃素的。这点韶仪不用担心。”
“有姜兄在,韶仪自然不会担心。不过王庸借着掌院学士的官位把自己的儿子调到了身边培养,这心思就不得不让人提防了。”祁泽接着说道。
“韶仪这么说也是,但掌院学士的位置岂是容易坐上的?那个王文昌我见过,少不经事,好逸恶劳。王庸为了这个位置也是努力了十几年,王文昌恐不能胜任。”姜汶应道。
“王文昌虽力所不及,但太子有意帮衬王家。这次方家之事,就借着王家生事,想要以此打压姜家。不管最终有没有成功,王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祁泽反驳道。
“韶仪说的没错,虽然王家人只是做一些小动作,但这些已经扰得人心烦意乱,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姜汶思考半晌后,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他对王家人胡搅蛮缠的小做派很是不屑,但就是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也让人无奈烦心。
姜家对于王家在翰林院的行为当然心知肚明,虽然心中不在意,但若是时间一长恐怕就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姜洵就被王家的这些小举动气的头疼,想要去加以管束,但翰林院的事多了,谁会有闲心理会这些小事情。
况且虽然王家人刻意拖延,但最后都会把公务做完。让人想要训斥几句,但又找不到发泄口,只能把气往肚里吞。
“所以姜家才会去投靠晋王殿下是吗?”祁泽出声问道。
“没错。”姜汶无奈笑道,“王家一直与姜家水火不容,王家已经投靠太子殿下。那接下来王家就会把矛头指向姜家,如果姜家不及时做出选择,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即使姜家知道王家私收贿赂,但苦于太子一直暗中保护,姜家想要说话都无话可说。所以只能去找寻其他的靠山了,而因为有晋王在,王家也因此有所收敛。
但经过这方家之事,看来王家又开始蠢蠢欲动,不打算收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