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泽进到最东边的房间时,发现阙煜早就已经在里面了。想想也对,商陆是阙煜的心腹,阙煜走到哪儿基本上都会看到商陆的身影。商陆都回来了,阙煜的确也应该回来了。
这个房间相比较剩下的两个房间要宽敞一点,除了墙角的床铺,屋子中间还能放下一张桌子。在桌子的另一旁放着一个柜子,除了中间留下的可够一人站立的小道,正好把空间占满了。
阙煜正坐在椅子上品着自己带来的茶,客栈里的粗茶还真不是他能喝的惯的。听到门响的声音,也不抬头看一眼。
祁泽看桌子旁还有一张凳子就走过去坐在了阙煜的对面。想起这房间是阙煜安排的,祁泽就觉得有些头疼,也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像阙煜这样的人,你遮遮掩掩也只会惹得对方不喜。你以为你可以藏住一些秘密,但其实对方早已洞察。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痛痛快快地问出来,这样两个人都省事,对方心情好了还可能会回答。
“阙小公爷,为什么要我和你住在一起?和孟大夫一起不好吗?你们还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阙煜听到祁泽直接问出来,就抬眼说道:“因为你比他要安静,我睡觉时不喜欢旁边有声音。”看到祁泽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就凑近道:“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没等祁泽回答,阙煜就上下打量,声音嫌弃地说道:“因为你是个断袖?”
祁泽:“……阙小公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断袖。而且就算我是,我也占不到阙小公爷你的便宜。”
阙煜:“……”
祁泽认为她说的没错,先不提她的确不是。就算她是,阙煜武功那么高,她倒是有能力去占他的便宜。而且就算占到了估计最后她也会死得很惨,何苦为难自己。
“你倒是看的挺明白。”阙煜瞥了一眼祁泽,说道。
“而且我之所以会如此紧张,还不是以为你会因为上次城门口的事来伺机报复。”祁泽也是被气急了,心中很是紧张,以为他知道了她女儿身的秘密,现在看来并不是。
阙煜好像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嘴角微勾说道:“你以为我会因此报复?所以才让你来这间房屋住的?”
“难道不是吗?”祁泽反问道。如果要论起小心眼,这个男人绝对是第一。她的一句无心之语,让他到现在还记得,还以为她是断袖。而且总是拿此事来调侃她,不是小心眼是什么?
“呵,那你还是不了解我。”阙煜嗤道,“如果真的有人得罪我了,当天就会因此死掉,根本不会留个十天半个月的。”接着,嘴角一边挑起,“当然如果此人还有用的话,我还能留着他的命时间长一点。那你说,你属于哪一种?”
祁泽:“……”果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很小心眼的。无论在什么时候,他还是会非常恶劣地逗弄恐吓她。
阙煜看祁泽不吭声,也失了逗弄的兴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明天还要赶路,还是早些休息吧。”
祁泽闻言也站起身,默默地看了一眼整个房间中墙角处唯有的一张床,就很自觉地去柜子里找被褥,准备打地铺睡。她也没期盼着阙煜能把床让出来,为避免尴尬还是自觉一点比较好。
幸好客栈老板知道是两个人一起,所以就早早地在柜子里放了一床被褥。祁泽去找的时候,放在最上面的就是。虽然与京城里的相比有些硬,还有些薄像片纸一样。因是时间长了,摸上去甚是生冷,冰凉凉的。
但这要比在马车上过夜要好的多,边关多沙石,路上甚是崎岖曲折,凹凸不平。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又被晃醒了,导致这几十天的夜晚都没有休息好。虽然她也习惯了,但还是睡在平稳不动的地面要踏实放心许多。
祁泽抱着被褥放在床的前面,别的地方没有能放下一床被褥的位置,但床前还是有的。虽然地上肯定不如床上舒服,透着冰冷之气,但能平稳睡觉已经很好了。
“你看你铺的是什么,乱糟糟的。”阙煜看着祁泽铺的床,忍不住发声道。
祁泽低头看了看自己铺的床,虽然平时她都是让祝余帮她铺的,她自己很少动手。但感觉铺的还好啊,表面挺平整的,而且也没歪。
但阙煜显然不这样认为,弯下腰说道:“起开,我来。”
这句话把祁泽惊到了,原来阙煜这家伙还会铺床。她一直以为阙煜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虽上过战场但都是让属下帮忙铺的,怎么看样子是事事亲为了?
看着阙煜铺的床,祁泽终于明白为什么阙煜说她铺的床太乱了。只见这床铺的方方正正,整整齐齐,表面没有一丝褶皱,看着就甚是赏心悦目。想起她铺的两者确实没有可比性。
不过能让阙煜这个小国公爷为她铺床,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今天也能享受一下阙小公爷为她铺的床。
在祁泽正打算躺上去的时候,阙煜却顺势躺了上去。原来这是给他自己铺的,他一直不出声就是想让她去拿床褥。
阙煜扭过头,看着祁泽有些呆愣的模样,笑道:“看什么?难道你想自己来睡地铺?你还没资格睡我给你铺的床。”
“阙小公爷,你确定你不去床上睡吗?”祁泽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就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虽然阙煜说的话很欠揍,但能睡在床上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不去了,我连死人堆都睡过,更别提这地铺了。”阙煜闭上眼睛假寐,“而且你看样子对远行有些不适应,还是你去吧。”
祁泽闻言就有些呆愣,阙煜是怎么看出来她有些不适应的?他一直都待在马车上很少下来,而且她也没觉得她有哪里不适应。看来当将军还真是辛苦,每天都要与死尸为伴,而且看样子阙煜也习惯了。
祁泽躺到床上感觉心里格外地踏实,褥子上都是温暖的,还是有床睡的好。
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柔柔的银白色照在了少年的脸上,让原本就十分精致完美的五官更加神秘漂亮,朦胧隐约。
祁泽看着地上的男子,不由感叹阙煜是长得真的好看,这也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绝伦的一张脸。怪不得京中女子都这样疯狂痴迷,拥有一张这样的脸天生就是让人去迷恋的。
夜里很安静,虽外面的风在不停止地呼啸,树都被刮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已经有了入冬的痕迹。但在屋子里却格外地温暖宁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让人也不由得放下心防。
“阙小公爷,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还会喜欢安静?”祁泽听到阙煜的呼吸声虽细微绵长,但其中还有着一丝深沉凝重,就知道阙煜没有睡着。
但阙煜好像不想回话,许久都没有声音。在祁泽以为阙煜不会答话时,听到了阙煜的声音。
“那你认为我应该喜欢什么?”
“我以为你会像孟大夫那样喜欢一些喧闹的事物,就像那天我们看到的南飞的大雁。”
在往泗河城去的路上,孟言锡的嘴就一直没有停过,每天都叽叽喳喳的。她都感觉甚是神奇,孟言锡哪来的精力和话题去聊的?尽管明知道根本没人听,他自己好像也不在意。
想要孟言锡管住嘴恐怕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阙煜也放弃了改正,怪不得阙煜选择她与他一起住了。孟言锡估计也因此遭了不少罪,被阙煜打了无数次。所以孟言锡才不愿与阙煜一起住,远远离开。
在有一天,孟言锡看到南飞的大雁时竟是格外地激动,指着南归的大雁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尽管无人理睬,自个儿也说的尽兴。因为那是在边关甚少见到的活物。
越往泗河城的方向走,就越是荒凉,人烟稀少,寸草不生。加之是冬天,能见到的活物就更少了,地上除了黄沙就是石块瓦砾,空中除了云和那一抹蔚蓝,好像就不剩下什么了。
只有吹过耳畔的风才让你觉得还是有会动的东西在,纵然凛冽刺骨,但也不至于让心里也随之变得荒凉。
阙煜平时经常与孟言锡一起,她以为孟言锡喜欢喧闹,那阙煜也一定喜欢。但经过今天晚上她才得知,原来他如她一样也喜欢安静,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她心中的阙煜风流恣意,就像那不断奔腾不息的海浪,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即使留下也会有着无法磨灭的痕迹。但真实的他更像是细水长流的溪河,虽不会停留,但比你想象中的要轻柔美好,蜿蜒无声。
不似那浩浩荡荡的波涛滚滚,却更似那微波潋滟的涓涓细流。
到现在她才觉得她好像对阙煜真的不了解,虽然在外人眼里,他仿佛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人人避而远之。但从未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位活阎王,会喜欢安静,会把床铺让给一个他认为需要的人。
他并不像传言中那样,但那恶劣轻佻的模样还真如传言的那般。
“阙小公爷。”祁泽看阙煜一直没有回话,就发声道:“你之前不是以为我是个断袖,说是要避开我吗?怎么今天不想着避开了?”
“祁泽,你要是再说话,我就把你给扔出去。”屋子里响起少年隐忍愠怒的声音。
但床上躺着的那位却没心没肺地笑道:“原来你还是会答话的,为什么一直不吭声呢?我一个人说着也没劲。”
地上的少年扭过头,拧着眉头睁开双眼,“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祁泽:“……”果然,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什么样的,不是因为只喜欢静,就因此改变什么。她也是抽风了,才会和他开玩笑。
之后,祁泽就睡着了。在睡前,祁泽听着阙煜的呼吸声判断他还没有睡着。阙煜这么晚都不睡觉,他白天是哪来的精力指挥队伍的?莫非男子和女子在这一点上就是不太一样?
在半夜时,祁泽感觉有些冷,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阙煜没在床上。往屋子里的其他方向一看,阙煜正背对着她站在窗户旁看向窗外。之所以会觉得冷,就是因为阙煜把窗户打开了。
而在祁泽醒的同时,阙煜也感应到了。顺手把窗户关上后,转身走了过来,回到了床上。
“阙小公爷,怎么……”
“没事,睡吧。明天就要进入泗河城了,要休息好才行。”说完后,阙煜就真的闭上了眼睛,迅速进入了休息状态。
刚刚阙煜为何要站在窗户旁?他从来不做无用的事,难道是发现什么了?感觉他站在窗户旁的时间不短了,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
迄今为止,祁泽看到阙煜对事情比较上心的,也只有那帮人的事。但阙煜给过她劝告,不要去调查那帮人的事。虽说不能去调查,但内心里说不好奇都是假话。
阙煜和那帮人的关系至今她都没有搞明白,非敌非友。如果说是朋友,他就不会这般防备,若说是敌人又不太像,他为何要去提醒她?这明显就是不想让她明白什么事情。
阙煜的心思可真够难猜的!
反正不关她的事,她也假装不知道好了。
在祁泽睡着后,黑夜里,少年的眼睛睁开,眼神清明,看了一眼床上的祁泽。看来还真是聪明的,没忘记他的劝告。
到了第二天清晨,祁泽醒来时发现阙煜早就起床了。被褥也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柜子里,不见人的踪影。
祁泽起床后,走到一楼发现人们都起来了,她起得算晚的。阙煜和孟言锡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放了一盘糕点。
“祁泽,终于肯起床了,我们都在等你呢。”孟言锡看祁泽下楼就开口调侃道。
等祁泽走到桌子旁,孟言锡就围过来悄声问道:“怎么样?昨天没被夜阑打吧?”
祁泽看着孟言锡,听到他这样说,就知道她猜对了,他绝对因此被阙煜打了无数次。不过,孟言锡是欠打,没人管着他感觉就要翻天了。
“他才没你那样聒噪。”阙煜出声道,说着便指着桌子上的糕点说道:“祁泽,这是你的。吃完后我们就要继续出发了,应该在傍晚前就能进泗河城了。”
提起泗河城,祁泽精神一振,孟言锡也正经起来,不再嬉皮笑脸。
现在的泗河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确实要拿出十二分精神才行。朝廷派人到泗河城的事,泗河城里的人应该早已知晓。别一到城门口,就被偷偷埋伏的西魏人给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