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对于脚下肥羊的不断蹭头无动于衷,他眸光冷漠,直视河对岸的乌黑夜景,忽然,在他眸子里有了一丝光亮,仿佛有两道幽绿的火焰在其中。
然而真实情况是河对岸数百米外的地方,有一道黑影趴伏在坡顶上,正睁着双眼,向老人这边看来,后者眼中的幽绿火焰,便是因为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发光所致。
呸。
老人明明看到了对方,然而神情没有丝毫惧怕,轻吐一口唾沫,提起裤子走回营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而肥羊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身边,此刻倒像条狗了。
那道黑影身形较长,其尾部有段毛茸茸的东西胡乱摆动,显示了他当下的不安分,准确来说是它,它发现了那老人,那老人自然也发现了它,他能够从后者的行为中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哪怕双方相隔极远,可它的本能告诉它,这个人很危险。
今夜若是有着月色星光洒落,高舟等人估计也能发现它的存在,只可惜,这只身形庞大的灰狼借助今夜乌黑的优势,潜藏在了危机四伏的草原中。
等老人在它的视线中再次睡去,它又观察了良久,发现其他人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虽说老人给它的感觉十分危险,但不要紧,他的同伴会跟随自己前来,他只需紧紧看住这个队伍再等待便可。
李潭看着老人安然无恙的再次睡下,便也松了口气,刚才他还时不时向河岸边看去,生怕这个年龄看起来将有古稀,动作却不丝毫老态的怪脾气大爷一个不慎掉入河水中,还好,他算是白担心一场。
可他哪里知道,看起来弱不禁风,性格古怪的老人竟是与那远处的独狼对视去了,还用几个眼神便让独狼有些忌惮的离去。
守在篝火旁的两人自然并不知道老人去河岸的真实用意,都只当他是真的撒尿,对于那独狼他们更是不会知晓,当下守夜的他们,还不知道其实危险已经临近,只待他们松懈的时刻,危机便会主动前来。
半夜高舟和李潭换岗后便沉沉睡去,祝齐山与另外一个青年祝磊则是守着下半夜,这个队伍的队长对于老人睡在营地中并无太多想法,半夜时老人被子掉落他还极贴心帮忙盖好,虽说他外表看起来十分粗糙,但也不是坏人。
一个人心各异的队伍中,便是需要一个实力出众的人来统帅,他不仅不能善良,有时候还得狠心,得装作霸道,只有这样,才会让人畏惧他,听他的话。
而李婉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将老人带到队伍中并给他饭吃,祝齐山并不觉得这是越权和自作主张,换做任何一个有善心能够同情他人的人,都会这么做,这也是他愿意让高舟留在队伍中的原因之一。
这群向着王城不断奔波的人,终究不是坏人,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自然也会去帮助,而他们马上也会知道,自己的这点帮助,救了他们全队。
一夜倒是安全过去,晨光洒落,人们陆续从帐篷内走出,昨夜被李婉邀请过来吃粥的老人竟也没走,独自坐在远处山坡上,闭目休憩,呼吸随着四周微风不断起伏,无形中有股岁月静好的韵味。
好不容易见到了外人的四个少年怎会放过这个机会,简单洗漱后,在李婉煮粥的空档,一个个趴在草地上,瞪着眼睛,看着那肥羊。
“你们说,他生了小羊吗?”祝金豪率先问道,还抹了抹嘴巴,像是被旁边杂草扎得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肯定生了,你看它那奶,这么大。”李涛盯着跟前不断吃草的肥羊点评道,还特意用手形容了一番。
祝金豪赞同的点头,“你们说,它会有那部落里的烤羊好吃吗?”
其他三个少年如小鸡般琢米的点头。
部落里的烤羊,自然是一周前他们停留在白焕部落里被用来招待的食物,在那里修整了一天,几乎是顿顿吃肥羊,当时有些腻了,可如今一连七天下来,吃着粥饭,嚼着干粮,几个少年又不免怀念起在部落大口吃肉,举杯喝奶的日子了。
四人趴在非常干净的草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不断进食的肥羊,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祝俊,哪怕在这里不说话,也要听同伴们讲话,好似少年们这般谈着,便已经将羊肉送入了嘴中,享受着那肥羊肉的鲜嫩。
咩...
体重估计可与少年们比肩的肥羊像是吃饱了,发出一声绵长的叫声,随后慢步走到一个坡顶,几位少年亦步亦趋的跟上。
说来也怪,这只肥羊也不怕生,一早上被四个陌生少年近距离的盯着,竟还能旁若无人的吃着嫩草,眼下被他们追过来,倒也不跑,悠哉的将肥硕的屁股对着他们,一路晃来晃去。
行至坡顶,肥羊终于停下脚步,它还回头看了四个少年,等它发觉他们跟了上来,便背对着他们立在原地,不知在酝酿什么。
四个少年也是赶紧凑过来,祝金豪忍不住想要摸一把它那蓬松的毛发,可还没摸上,少年便看到一颗颗饱满圆润的小黑粒从肥羊后方坠落,竟是在少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掉到他手中。
呕。
祝金豪当场脸色就变了,一股浓浓的气味从肥羊屁股中产生,甚至还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气体冒了出来,刹那间,颇为健壮的少年一阵干呕,关键他那手上,还握着几坨连绵在一起的圆润黑粒。
“啊。”祝金豪大叫出声,想要连忙甩开手中的秽物,他这般动作,惊得身旁三个少年连忙跑开,以免被伤及无辜。
祝金豪一边大叫一边甩手逃开,好在新鲜仍冒着一坨热气的黑粒并不粘手,很快便被甩落在地。
他很快便跑到河岸边,一边干呕,一边用脏了的右手涮水,难为这个胆大的少年,早上美滋滋的醒来,还未吃上一口新鲜的粥菜,便遭此一劫。
倒是始作俑者,此刻盘腿坐在坡顶,旁边便是那成堆的黑粒,它瞪着十分无辜的眼睛,看着河岸边不断怪叫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