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多少年后,大盛京中东市上开起了一家极大的绣坊,据说这绣坊里的手艺还是从宫中传出来的,不仅花样极好,针脚更是没话说。
京中闺秀谁人若是能穿上一身他家制作的衣裙,那绝对是人人都艳羡的。
只是这绣坊主人却是个怪人,明明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女子,却偏偏剑不离身,这也就算了还总是板着一张脸,一看就像是谁欠了她二五八万一样。
她还有三条铁打的规矩,一是不做与皇室相关的生意,二是楼里只收无家可归或是生活贫苦的女子,三是绣坊三层谁都不能上去。
无人知晓她这古怪背后究竟是藏着怎样的秘密。
有一日,绣坊中来了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持银色佩剑的黑衣男子,一进门便是要见绣坊主人,还声称自己是她的故人。
女子虽说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但气质绝佳,气场极强,一瞧便知不是寻常人,掌柜也不敢多怠慢,便是招呼着坊里小丫鬟给这二位看座上茶,自己又赶忙上楼去请了坊主。
不多时,坊主急匆匆的下了楼,去了雅间,一瞧见那女子,往日里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脸上马上便挂上了喜色,不仅如此甚至眼眶里还含了泪水。
掌柜都惊呆了,心里越发疑惑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坊主让人都出去,雅间的门一关上,她便立即跪在了女子面前,行礼哽咽道:“皇后娘娘,您回来了。”
女子笑着俯身将她扶起,责怪道:“祁艳,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我如今不是皇后了,和皇宫也没有半分关系了,旧日事于我而言也只是一场噩梦。不要再叫我那前尘身份了。”
“是....我知错了。”
女子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下,两人说着这些年的事儿。
祁艳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道:“小姐还不知道吧!怀夕那丫头和当年勤政殿里的小侍卫,前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别提多可爱了,如今那孩子都会走了,咿咿呀呀的会说两句话了,瞧着谁都笑。好玩的紧。”
“祁艳你瞧日子过得多快啊,怀夕竟然都为人母了,在我印象里她还该是当年在沉鸾行宫对着一块青砖说心事的小姑娘呢!”
“小姐既然回京了,要不要也见一见她,我来做东,一起吃一顿饭。”
女子看向了男子:“离殇,你觉得呢?”
离殇道:“听凭小姐做主。”
女子点了点头:“只是我这次在京中就待两天,瞧完你们这些故人便要走了。”
祁艳皱了眉:“小姐,您又要去哪啊?您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不如就别走了,我这三楼一直给您留着呢。”
女子喝了口茶,道:“天地这么大,我还想趁着能跑的动,再多去瞧瞧呢!京中繁华再好,我也没有家了。”
“小姐.......”
“莫要劝了,你若此时无事,便带我们去看怀夕吧!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祁艳点了点头,三人出了绣坊,上了马车,祁艳一路上都拉着女子的手,就好像生怕只要自己一松开,女子就要不见了一般。
绕过几条巷子,穿过几条街道,便是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前。
离殇先下了车,扶了祁艳下来,又准备去扶女子,谁料祁艳竟也同时朝女子伸出了手。
她与离殇对视着,谁都不愿退让,女子瞧着他二人笑道:“都不用扶,我自己可以下车。”
敲开了宅院的门,管家一见到祁艳,便是立马客客气气的,招呼着小厮招待客人去前厅,自己快步小跑着去向夫人通传了。
过了半晌,便是听见了廊上急匆匆的脚步声,怀夕抱着个白胖的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快步走了进来,她一瞧见正在喝茶的女子,立马便是流下了泪水,怀中孩子歪着小脑袋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怎么哭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要给她擦眼泪。
怀夕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乳母,几步上前,跪在了女子面前,双手伏在她膝上,道:“娘娘,娘娘,怀夕终于见到娘娘了。”
女子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连忙又纠正了一次不要再叫自己娘娘。
怀夕点了点头,女子将她扶起,她赶忙招呼着乳母将孩子抱了过来:“娘....不,小姐这是我儿子,没取大名儿呢,我们一直叫他聪儿。今日难得见到小姐,还请小姐为小儿赐名。”
女子接过孩子,让肉嘟嘟的小子坐在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心中喜欢的紧,笑了良久,道:“既是如此,小名聪儿,大名便叫金玉可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将来定是个极富贵,极风雅的孩子。”
怀夕念叨着:“金玉,沈金玉,好,就叫沈金玉。”
“今日来的突然未给聪儿准备什么礼物,回头我再差人送来。”
“能再见到小姐,怀夕已然别无所求了。”
临近傍晚,黄昏时分,祁艳这东被怀夕抢了,怀夕留三人在府中吃饭,怀夕的夫君当年勤政殿的小侍卫,如今也成了禁卫军的副统领,一回家听说了家中来了贵客,换了衣衫便是连忙来相见,似是女子所有的故人见了她都是一样的流程,当即便是要跪下行礼叫娘娘,怀夕连忙一把拉起自家夫君:“不是娘娘,要叫小姐!”
怀夕夫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小姐。”
女子点了点头,问道:“宫中....可一切都好?他....如何了?”
“回小姐的话,一切都好,皇上也好,小姐可放心了。”
女子笑了笑,祁艳端着一盘菜招呼着大家在桌前坐下,又递给小聪儿一只拨浪鼓,便习惯性的站在了女子身后,拿起筷子准备为其布菜。
怀夕也是不落坐,她夫君见状也是连忙起身与自己夫人站在一处。
女子道:“你们难不成就打算一直这般吗?我已不是皇后了,现在也不是景程年间了,我们之间都是故人,没有尊卑之别。都坐下,我不需要伺候。”
几人诚惶诚恐的落了座,女子端起酒盏:“今日相逢便是缘,我们一起共饮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