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庄文卿虽然诧异,但也没说什么。无论从地位还是身份来讲,凌寂坐在上首都无可厚非。
倒是黎素一时转不过弯来,跑到凌寂桌边问:“你这是……”
凌寂连目光都没扫她一个,淡然道:“怎么?”
黎素也不知道怎么说,挠了挠脖子道:“你怎么突然坐这了?”
凌寂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坐不得吗?”
“那倒不是。”
凌寂坐在这就表明了参与议事的立场,黎素本来也是乐见其成的。可她对凌寂的一举一动都分外用心,骤然见他一反常态,便有些蒙圈。
她不喜欢看不透他心中所想的感觉。
黎素踌躇了半晌,索性直接问:“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啊?不是心如止水超脱世俗吗?怎么突然就对红尘事感兴趣了?”
凌寂淡然一笑,墨色的黑眸缓缓转过来,看着她道:“我坐在这就代表踏足红尘了吗?即便插手也属正常吧?”他清浅的语气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而你别忘了,我即便再超脱,也是个王爷。”
黎素被他话中的深意一震,总觉得凌寂的转变与自己有关,却说不出为什么。
她思忖了片刻道:“是不是我之前劝你的话起了作用,准备为自己谋些福利了?”说完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凌寂真肯放手夺位,那她简直该放个皇家礼炮庆祝!
然而凌寂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柔软了些,勾出浅浅的一丝笑意,道:“一切皆是天意。”
黎素无奈的一讪,“又打禅机。你是多想衬托我的无知……”
话音刚落,侍卫便来报,平南王已到。
黎素收了口,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
今次的位置安排很是奇妙。
凌寂坐正中上首,左边空出来留给纳兰濯,右边是官职在身的庄文卿,最后才是黎素。
黎素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是她和纳兰濯议事,现在搞的好似她是个无足轻重的草民,凌寂到成了主角。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纳兰濯虽然内忧外患,但风度不改,进门便笑着拱手,却在见到坐在上首的凌寂后,也是出现了短暂的怔愣。随即笑道:“本王来迟,寂王爷久等了。”
黎素听得差点没乐出来,她估摸纳兰濯原本要说的开场白肯定不是这句。
凌寂淡淡颔首了一下,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黎素再次腹诽,还真是清冷啊,都做到上首的位置了仍旧绷着不多说一句废话。但好在不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架势了。
庄文卿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平南王,下官乃新任郡守庄文卿。”
纳兰濯转头看向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带着审视,半晌笑道:“原来是庄郡守,本王早就听闻苍云才子当属庄文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久仰久仰。”
庄文卿淡然一笑,“失敬失敬。”
两个主要人物都打过招呼了,黎素这个草民也得出来走个形式。
在纳兰濯看过来后,她坐在椅子上连屁股都没挪一下,饶有兴味的笑道:“咱俩还用再客气一回吗?”
纳兰濯挑了挑眉,颇有深意的道:“你我之间自然不用。”
庄文卿忽然举杯打断,“下官第一次见到平南王风姿心悦诚服,请容下官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纳兰濯的视线从黎素身上抽回来,看向庄文卿笑道:“郡守大人谬赞了。”
说着便举起杯干了酒。
放下杯子,又转头对黎素道:“黎姑娘可收到本王送还的俘虏了?”
黎素一挑眉,心说这厮够急的啊,这酒还没开始喝就开始谈正事了。按照国内的酒桌文化传统,怎么也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把细枝末节八竿子打不着的废话说了个遍,才能引入正题。可他今日上来就开门见山,看来纳兰濯这段日子不大好过啊。
想来也是,前郡守被查办,他就剩了自己这一条可以支持他夺嫡的线,七皇兄后背后掣肘,拦了他的援兵,而她这唯一的线还让凌寂掐灭半根,前有狼后有虎之下,只要不是个缺心眼的都会着急。
黎素从善如流的笑道:“还未感谢平南王出手有魄力,一言九鼎,真是让黎素自惭形秽。”
“哪里话,”纳兰濯道:“黎姑娘倾城之姿,为你做什么都是无法表达心中憧憬之万一。只是不知姑娘之前所说的话,如今可还算数?”
黎素还未回话,便听上首传来清冷却不容拒绝的声音:“我说过,她不会与你成亲。”
纳兰濯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转头对凌寂道:“恕小王愚钝,一直未想明白有何不可,还请寂王爷指点迷津。”
凌寂眉目微垂,一副清冷模样,淡然道:“她命格犯煞,不宜成亲。”
“噗!”黎素一口酒喷了出来。
心说你阻拦就阻拦,把实话说出来干嘛?这要传出去我还见不见人了?
诚然,他说的或许是事实,可事实也没有这么公告天下的呀!别人说也就罢了,偏偏是万人信仰的神亲口点名。
这简直就是坐实了她克夫的名声啊!
还能活了吗?
庄文卿也是一怔,随即猛然看向黎素。
黎素见他这副认真且震惊的样子,瞬间愁的头发都白了……
纳兰濯惊愕的半晌没说出话来,好一会才道:“本王并不在乎这些。”
凌寂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克服也不在乎吗?”
这回纳兰濯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最为看重天命之说,就连纳妾都要看看生辰八字,别说皇室迎娶正妃了。而黎素被真神一语定性为克夫命,纳兰濯就算再急功近利也不敢再打娶她的心思。
黎素听的眉心直跳,心说你凌寂清心寡欲也就罢了,何必把我拉下水,难不成我这辈子只能陪着你做尼姑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庄文卿忽然一笑,悠然道:“其实平南王想合作,也非只有联姻这一条路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