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军的战斗意志一直强于辽镇,主要的原因之前也提到过,那就是对建虏毁家杀亲的仇恨。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仇恨很可能会澹薄,甚至会被其它的感情和困难所取代。
所以,保证将士们衣食无忧,并惠及亲人,从而生出强烈的保家卫国的信念,便是郭大靖在这几年中努力去做的工作。
粮饷充足,甲精兵利,要打胜仗其实也并不算难。
特别是从郭大靖的思维,并不崇尚什么奇谋妙策,就是火力至上,用实力进行碾压的的作战模式。
现在很象后世的解放战争,土地改革之后,翻身的农民踊跃参军,成为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目前的东江镇地盘上,所施行的政策,与之有着相似的效果。
大量被收复的土地分到百姓手中,再辅以无息贷款等优惠方式,使得百姓们在战乱未息的情况下,却能享受到比以往更好的生活。
在古代,土地的作用就是这般巨大,是老百姓最为认可的生产资料,是赖以养家湖口的最重要的手段。
有了土地,便与当兵拿饷吃粮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吃饷粮的话,人死了,除了有可能的微薄抚恤外,亲人却再也拿不到粮饷了。分给土地则不同,家人可以长久地依靠耕种生活。
东江镇的百姓每家差不多有个十亩,甚至是五六十亩,还有百多亩的。
如果按照土地的价值,等于是东江镇给每家每户发放了几十两银子。而且,土地是可以循环利用的,只要勤快耕种,便是能持续产出的稳定营生。
老百姓有了田地,除非逼不得已,是不会出卖的。毕竟,那是终生的职业,是可以传诸子孙的产业。
而那些地主豪富士绅,家有良田万亩,很少是通过正常手段得来的。巧取豪夺,勾结官府,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所以,东江镇的土地是禁止买卖的,尽管在平辽之后,土地将会爆发式增长。
未雨绸缪,东江镇把土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就相当于土地国有化。百姓想种,只要申领就基本能够通过,只要不撂荒,就基本不会收回。
辽镇官兵在了解到东江镇的优军惠民政策后,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当然,这对于底层官兵的诱惑力最大。
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也就够了,反正郭大靖也看不上辽镇的将领。至少,在改造之前,对谁也不敢放心使用。
此时,郭大靖已经收到了快船报信儿,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管接下来的计划是否顺利,一下子增加了万余人马,对于推进平辽进程,还是非常有利的。
“老刘,辛苦一下,明天代某去海边迎接辽镇诸将。”郭大靖放下书信,对着暂时在盖州卫休整的刘兴祚说道:“带着你的飞骑营,把战马也接收过来。”
刘兴祚眼中闪过精光,期盼地问道:“多少战马?有一万,还是七八千。”
郭大靖笑了笑,说道:“一共是七千六百九十三匹,祖大寿哪里舍得一下子就给万匹。”
在宁远的辽镇官兵有三万左右,祖大寿说只有两万三四千匹战马。如果不是粮草被卡着,估计连两万都不舍得报,更不会给七千多匹。
想来,这七千多匹战马,在质量上也不会是最好的。但对郭大靖等人来说,却是令人欣喜的收获。
经过朝廷的调拔,以及与蒙古人的交易,飞骑营目前已经扩充到一万三千多,加上这批战马,差不多就能扩充到两万。
质量好的给飞骑,差一些的则扩充枪骑,后勤辎重的运输,也需要大量的骡马。在东江镇这里,大牲畜是供不应求,绝不会嫌多的。
其实,郭大靖在欣喜之余,也对祖大寿产生了更多的怨忿。如此自私、不知好歹,难道不知道将来的命运是握在东江军手中吗?
如果全力配合,郭大靖愿意给祖氏家族一个体面的结果,东江军中的军官,也会给祖家人留一席之地。
可现在,祖大寿的故意敷衍拖延,激怒了郭大靖。他已经更改了计划,再抽掉一万多人马后,便卡住宁远驻军的粮饷,彻底打掉祖家这个辽东的毒瘤。
到那时,别说军职,就是想当个富家翁,也要看郭大靖是否消了气,会手下留情了。
刘兴祚听到了确切的数字,略微盘算了一下,说道:“大概是每营两千匹战马,某也不想多占,便先挑一下,应该多问题吧?”
郭大靖点了点头,痛快地答应了这个小要求。
就算挑选后,合格的战马不够再补充另两个飞骑营,从外购进的战马,也没有中断,不过是多等些时间罢了。
既然是明天的事情,刘兴祚倒也不着急,喝着茶水,继续和郭大靖聊着天,“辽镇那帮将领直接安插到部队中,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胜任吧?”
郭大靖缓缓说道:“只要士兵训练好了,他们能不能胜任就不主要了。合镇是以咱们为主,他们想当主官就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士兵是主要的,也是决定部队战力的根本。打散和东江镇合编后,再有数月的磨合,也就烙上了东江的印记,辽镇只是记忆。
至于辽镇的将领,官阶可能不会改变,但却是以副手为主。在战术打法和执行命令上,只是从属地位,不会影响东江镇的战术打法。
但要表现突出,郭大靖也不吝于给他们上升的空间。只不过,平辽在即,也确实没有太多的机会来证明能力了。
“要把三万辽镇都并过来嘛?”刘兴祚继续问道:“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秋天就具备总攻的实力了。”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能有这样的奢望,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一两个月后,再调一万人马,剩下的自生自灭吧!”
祖大寿如果识相,就主动提出全部人马移镇,痛快地加入东江镇。这样的话,既洗脱朝廷可能的降罪责罚,郭大靖也会给予他一样的优待。
对于宁远,郭大靖只要派出三五千兵力驻守,继续为关门提供屏障,就能万无一失。
可如果祖大寿执迷不悟,继续敷衍,或是象这次进行拖延,郭大靖也就到此为止,全力整合这两万辽镇人马。
因为,在郭大靖的计划中,有这两万人马的增加,再有半年多的训练整合,明年秋季进行总攻的时机也成熟了。
要知道,东江军的扩充一直在进行,是随着移民涌入的数量来招募士兵的。
而将近十万的兵力,再有数量众多的火炮,绝对能够算得上是碾压的军事优势了。
刘兴祚听出了郭大靖言语中的几分厌恶和寒意,也能明白郭大靖的思维,预判他的行动。
如果辽东平定,东江军挟大胜之威,断掉宁远的粮饷,祖大寿所率领的人马除了投降,哪还有反抗之力?
主动并入东江镇,和绝路投靠,那可是天上地下的两种待遇。谁让你在平辽大战中寸功未立,还期望有什么样的优待?
“祖家是辽东大族,恐怕这也害了祖大寿。”刘兴祚虽有感慨,却不同情,澹澹地说道:“总是太过考虑家族的利益,变得鼠目寸光,看不到大局。”
郭大靖笑了笑,对此不作评价,根本瞧不起祖大寿这样的家伙。
“对了,让飞骑携带火枪,既能步战,又能纵横冲杀,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刘兴祚想起一事,便岔开了话题,“左右不过是十几斤的枪枝弹药,对战马的影响不大。”
东江军现在有两种骑兵,飞骑和枪骑。飞骑的训练和挑选更加严格,枪骑则是能骑马的火枪兵,差不多全军都能够达到标准。
为了在作战中兼顾骑兵冲杀和火枪打击,往往是飞骑和枪骑共同行动,互相配合。
如果让飞骑携带火枪,则少了麻烦,自身就能够独立作战。
从技能上看,火枪的装填射击是东江军将士必须掌握的技能,飞骑也不例外。在理论是,这样的改变应该是可行的。
要做出这样的改变,是因为郭大靖考虑到飞骑在追击作战中,很可能会遇到敌人的据地防守。
用骑兵去冲击敌人坚守的阵地,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才有了枪骑兵的配合行动,如果飞骑能够独力完成,岂不是更好?
“都是从步兵中挑选出来的,结阵射击的战术打法,不用训练太久,就是熟练下而已。”刘兴祚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有枪骑兵配合,就更好了。”
飞骑要比枪骑训练的周期长,人员的骑术也要求严格,刘兴祚自然是不希望在下马步战时过多损耗。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枪骑兵肯定也要扩充,也会尽量与飞骑混编,进行配合作战。”
在马匹上的挑选上可以放松,这就意味着枪骑兵可以随时随地迅速地扩充,只要有足够的战马。
刘兴祚这回心满意足了,但还有些好奇地问道:“提出三年平辽,争取到了朝廷支持。你觉得朝廷会不会再变卦,连三年也觉得慢了?”
郭大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要尽力提前完成,免得出现变数。”
有这样的顾虑并不为过,前一个要五年平辽的家伙已经人头落地,皇帝只给了他一年多的时间。
当然,凭袁崇焕的那点能耐,依靠辽镇,别说五年,十年也平不了。
但从这件事也能够看出皇帝的脾气禀性,现在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脑子又进水了,瞎整胡搞呢!
其实,郭大靖应该是最了解崇祯的,就是那种着急想做事、可又没能力、最后还会搞砸的那种人。
所以,郭大靖才向朝廷提出各种需求,趁着崇祯还没抽疯,尽量地积攒出平辽的物资。
“如果是明年秋季发动大反攻,后年能够平辽,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刘兴祚估算着时间,笑道:“应该问题不大,朝廷也会满意。”
“希望如此吧!”郭大靖也只能希望崇祯能够有长性一些,别在这一两年的关键时间里出什么妖蛾子。
刘兴祚虽然有些顾虑,可看郭大靖的样子,好象比他还没信心。
难道袁崇焕坏事儿,给郭大靖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现在好象还不至于太过担心,东江军蒸蒸日上,平辽的把握很大。再说,朝廷现在还能依靠谁呢?
…………………
三年平辽,已经在东江镇军民中传播开来。
十几年的战乱,终于要平息,至少让人们心中有了盼头儿,精神面貌自然会有所改变,这可是关系到将来生活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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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集上,陈文绣带着珍儿,和小琴、桂花随意地逛着、聊着。
桂花是来赶集的,或者说是借机来找小琴和吴晴来聊天玩耍的,正好在镇府门口相遇。
“真羡慕你呀,有吴姐天天能请教。”桂花不掩羡慕,也有些小失落,“哪象我,只能在夜校混,还要明年春天才敢去考试。”
小琴通过小学考试的消息,陈文绣已经告诉了她,想让她高兴高兴,驱散心中的阴霾。
听到好消息,小琴的心情也确实不错,但见桂花那失落的样子,也赶忙安慰道:“在夜校好好学也是一样的,明年一定能考过的。那咱们就能在一起,为了这个,你也得好好努力不是。”
桂花被好姐妹挽着手臂,也只好强颜欢笑,又说了几句话,便不再纠结此事,倒好象嫉妒,而不是为小琴感到高兴似的。
“能考过,就一定要尽快。”陈文绣缓缓说道:“平辽之后,想进入官府系统,可能会很难。”???..Com
“为什么呀?”小琴疑惑地问道:“平辽之后,那么多地方要治理,要安排百姓耕种,不正需要人手的时候?”
陈文绣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还是东江镇说了算,那倒是没什么。可要是朝廷那边派遣官吏,可就有问题了。”
停顿了一下,陈文绣又补充道:“你们想想,除了辽东,大明的其它地方,官府中可有用妇女工作的?”
小琴和桂花面面相觑,脸上都显出了凝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