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宁锦大战爆发
建虏攻朝虽然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但对东江军的影响依然很大。
东江军不得不放弃在朝鲜的屯田和据点,也失去了粮草物资的供应基地朝鲜,不得不依靠朝廷发粮饷和走私贸易来贴补军需。
这对郭大靖来说,自己做点生意也就容易得到毛文龙的许可,沈世魁也就能对付过去。
但对毛文龙和东江军来说,这种放任的发展最终必然导致与朝廷矛盾的加剧。
原因很简单,朝廷如果既不想,或是不能拿出足额的粮饷,又觉得东江镇经商自筹难以控制,就必然会使出手段。
其实,皇帝和文官集团在一个问题上的立场是比较一致的。那就是对武将的控制,说白了,就是大明的祖制“以文制武”。
现在的东江镇没有文官监军,毛文龙又持尚方宝剑,已经引起了文官集团的猜忌,弹劾不断。
相反,袁督师能够得到重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进士出身。既是文官,又是文官中对军事上比较熟悉,且是胆子最大,吹得最响的。
天启帝能够重用和相信毛文龙,但崇祯却还是那陈旧的思维。对于文官集团从锉子里拔大个,推举出来的袁督师,他又给予了重用。
毛文龙、满桂、赵率教、朱梅、孙祖寿……辽东不愁无勇将,可瞎了眼,或者说是被猪油蒙了心的崇祯,却偏偏要万里迢迢地召回袁蛮子。
“又要打仗了吗?”林天生的消息还很灵通,估计在皮岛就知道了宁锦战事爆发,“郭将军这里倒甚是平静。”
郭大靖说道:“援朝作战刚刚结束,部队需要补充休整,就是要出兵救援,恐怕也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林天生深以为然,但还有些疑惑,问道:“宁锦那边能挺住?万一失守,关门危险。”
“每年几百万两银子拿着,数万大军装备精良,若是连两座坚城都守不住,岂不贻笑天下?”
郭大靖不以为意,说话带着嘲讽,“再者,皇太极发动攻势,并不想损失惨重地攻取孤城,他的目标是粮草物资和人口。”
林天生想了想,苦笑道:“何苦呢,既不能与建虏野战,在锦州三地和宁远移民屯田,岂不是白白给建虏准备的?”
“林兄都能看得清楚,朝中诸公却执迷不悟。”郭大靖叹了口气,说道:“锦州若是重要,建虏岂能不占?接收几座废城,便是复土,便是大捷,真真可笑。”
林天生无奈地摇头,说道:“郭将军也不必如此抑郁难平。自家管自家的事情,凭郭将军的武勇和智计,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是确定无疑的。”
“借林兄吉言。”郭大靖拱了拱手,说道:“郭某以平辽灭奴为目标,但凡有一口气在,也绝不变志向。”
林天生伸出大拇指,赞道:“英雄有大志。若是别人说这话,在下权当胡言吹嘘。但从郭将军口中说出,在下却深信不疑。”
哈哈哈哈,郭大靖大笑起来,用力拍着林天生的肩膀,断断续续地说道:“听林兄之言,郭某马上就改名字,就叫郭大志。”
林天生也笑得开怀,凑趣道:“叫郭灭奴或郭平辽,岂不更响亮?”
玩笑开过,两人感觉关系更亲近了一些,郭大靖引着林天生到住处,热情地款待。
桌上多是广鹿岛的特产,虾夷扇贝、水煮杂色蛤、烤红虾、海鱼,还有小鸡炖蘑菇、烤鹿肉。
藤野父女和两个随从也被请来,与林天生先熟络一下,同坐海船更加方便随意。
“你做的?”藤野英吃着味道很好,偷空跑去问大厨。
大厨嘿嘿讪笑,说道:“是郭将军指点传授,小人照着做的。”
藤野英眨巴眨巴眼睛,带着疑惑又回到了酒桌。
林天生略有些奇怪,明显能看出藤野英是女性,当时男女同桌还是很少见的。由此,他也猜测藤野英与郭大靖的关系非同一般。
难道说郭大靖也学毛文龙,让老岳父出头作生意?
林天生还带来了不少礼物,是送给郭大靖的家眷的,只是没想到郭大靖还未接人。
这家伙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准备把礼物分成两份,送给藤野英一份。反正郭夫人不在,也不知道这事。
不管林天生如何瞎想,推杯换盏之间,在酒精的作用下,桌上的气氛还是挺热烈。
倭人哪,看来郭将军所说的要和倭国进行商贸,倒也不是随口而说。
得到藤野正父女的身份,林天生的脑洞又打开了。
不是倭国不想跟大明直接商贸,而是大明就那么牛,不答理他。除了倭国,还有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想打通和大明的的商贸呢!
所以,如果朝廷允许,东江镇直接和倭国贸易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能成的话,林家或许能凭结交郭大靖的情份,从中分一杯羹。
海贸的利润极其丰厚,尽管也伴随着高风险,但有的是人趋之若骛,为金钱而疯狂。
当然,林天生也只是想想,并没有太大的奢望。就现在这种状态,既赚钱,又能结交郭大靖,他还是认为很值得。
至少郭大靖比沈世魁强多了,不那么贪鄙,做买卖痛快利索。但要说郭大靖傻,不懂商贾之道,林天生也绝不会这么想。
显然,郭大靖这般大方,也是想和林家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正如郭大靖所说的“合作共赢”,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就是这么简单。
“林先生再帮郭某一个忙。”郭大靖举杯示意了一下,说道:“买些书籍回来,不拘儿童启蒙,还是医卜算等杂书,某都需要。”
林天生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举手之劳,郭将军不必客气。”
“不知郭将军购买书籍是要做什么?”停顿了一下,林天生又好奇地问道:“难道要在岛上建学堂?”
郭大靖微笑颌首,说道:“某要建立夜校制度,不论军民,每天晚上都要抽出半个时辰读书识字。”
在座的人都不解其意,有些惊讶地看着郭大靖。
“读书识字能晓天下事,开阔眼界。”郭大靖说完又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虚的大的,只说有了知识便能灵醒,什么事情一教就会,难道不够吗?”
“这个——”林天生拱了拱手,说道:“郭将军的想法确实与众不同,但这个道理还是对的,识文断字与粗鄙不文确实大有不同。”
郭大靖呵呵一笑,知道林天生是随意附和,却也并不在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百姓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抽出半个时辰读书识字并不难。
而军队中的将士们能够识字算数,暂时可能还看不到多大的效果。但越往后,知识就是力量就越能体现出来。
比如说炮兵,有文化的和没文化的学起来、用起来,肯定截然不同。至少,在命令传达和理解上,效率和速度也会不一样。
现在东江军虽然装备简陋,难道就总是这样?新武器是肯定要有的,比如红夷大炮,一炮下去就是一条血胡同,可厉害啦!
还有郭大靖要自己制造的一些武器装备,以及很多赚钱的东西,要是对文化人,他只需要介绍个大概就行,多省劲儿。
没错,郭大靖确实要搞些赚钱的东西。
指望朝廷是够呛,小冰河期的大灾害已经来临,崇祯穷得都穿补丁衣服。练饷、剿饷加得义军蜂起都够不得了,哪还有太多钱粮来补贴东江?
而象毛文龙,或是沈世魁那样,只靠着辽东特产的人参毛皮等特产,也不可能使东江军民吃饱肚皮。
当然,这些都是在计划当中。而确定与林家商贸的长期稳定,就是最基本的条件。
尽管皮岛有多家东南商贾,但再尝试的话,至少又要耽搁一年。
所以,郭大靖才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争取今年就能确定下来,并得到粮食和火枪。
酒饭过后,郭大靖留林天生等人歇息一夜,明天再开船启行,他则回了军营休息。
第二天,郭大靖又招待了林天生一行,才送他们上船,挥手告别,望着船帆越来越远,消失在视线之外。
“林家商船是走惯了这条海路的,不用担心。”转过身,郭大靖对着流泪惜别老爹的藤野英安慰道:“实在是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才麻烦藤野先生走这一遭的。”
藤野英微微侧身,用绢帕擦去了眼泪,略有些哽咽地说道:“没怪你的意思,我爹他愿意出海,多少年了,也想见见外面的世界。”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件大事,关系到广鹿岛的发展,关系到郭某能否再立大功。嗯,现在事情办完,某要率兵登陆,在望海埚建立据点。”
藤野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你去吧!”
“你还是留在岛上。”郭大靖说道:“建虏正在攻打锦州,沿海也早弃守,此行并无风险。”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派人去鹿岛接李秀等人,你要是觉得方便,在岛上帮我接待安置一下。”
“没什么不方便的。”藤野英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就怕郭夫人嫌我设计的房屋不够好。”
“她是个老实人,不会挑毛病,也不会欺负人的。”郭大靖瞅了藤野英一眼,说道:“我只怕她被别人欺负。”
藤野英看着郭大靖的眼睛,很无辜地说道:“怎么会呢,堂堂游击将军的夫人,这岛上谁敢欺负她?”
郭大靖抿了下嘴角,有些犹豫。他不怕别人,倒有些担藤野英。若论心眼和唇舌,十个李秀姐也不是这女鬼子的对手。
嗯,李秀姐又不是一个人来,有那些村中的老人跟着,应该没事儿。
郭大靖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把需要藤野英做的工作仔细交代下去。
……………….
望海埚,明置,属金州卫。即今辽宁大连市东北七十里望海子。
望海埚地处金州腹地,位于金州城东北六里的金顶山上。
这里地势平缓高旷,小黑山屹立其背后,大和尚山雄踞其西南,登临其上,沿海诸岛,尽收眼底,故称望海埚。
望海埚山下是金皮大道(金州至九连城干线),是古时沿海通内地的必由之路,可谓咽喉要塞。
永乐十七年六月,辽东总兵刘江在望海埚歼灭倭寇千余,生擒数百人,并以功封广宁伯(始更名刘荣)。
此战系明朝抗倭首次大捷。以后百余年,倭寇不敢复犯辽东。
金鼓喊杀声已经消逝于历史长河,空留下残堡于金顶山上。而百姓们为了纪念刘江而立的祠,立的碑,已经不见了踪影。
郭大靖立于金顶山上,瞭望着沿海的岛屿,轻拍着残破堡寨的石块,感受着历史的沉重,有些感慨,也很是遗憾。
这里得益于青云河之利,曾经耕田肥沃连片,村落密集富庶,是明代金州经济最繁荣的地区之一。因此,这里也成为倭寇抢劫的“重灾区”。
但现在,建虏叛明,战乱纷繁,这里已是杳无人烟,一片荒芜。
遗憾的是,此地虽好,虽险要,但距离海边还是远了些。若遇强敌围攻,难以迅速撤退回岛。
如果能占据金州,背倚金州卫城,望海埚倒是一处绝佳的前哨阵地。
“大人。”刘奇士转悠了一圈,回来汇报:“此堡虽可重新修筑,但离海数十里,建虏大举来攻时,易被围困。”
郭大靖的官职和地位,让刘奇士终是不好随便称兄道弟。尽管郭大靖不在意,可他还是和郭大靖约定好,人前称官职,人后称兄弟。
“某也有些忧虑。”郭大靖伸手指了指大海的方向,说道:“那是马坨子岛吧,在那里设据点如何?”
刘奇士举目张望,估算着距离,说道:“我看可以。海边的那个小堡寨再放上哨兵,可以互相呼应。”
辽东总兵刘江“用石垒堡筑城,置烟墩瞭望”时,望海埚为一方中心台,下隶十八处墩、架。刘奇士所说的,便是其中的一处墩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