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汐连忙叫醒裴卮桓冒雨出去救灾。
“雨水太大了,估摸着有营帐坍塌了,”
裴卮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起身叫人,
因为塌下来的房子营帐离她们最近,所以各路救援的人马中,她们到得最早。
这才发现这倒塌的营帐正是储备粮食的帐篷,
姬子汐顶着大雨,查看了一番,她从废墟里挖到了许多袋的白米,还还抢救出整整几坛子盐,
“你们赶紧保管好盐罐子,”
裴卮桓傻了眼背着拖着盐罐子跑回来。
眼见着雨水蔓延的越来越大的时候,姬子汐没辙只能将先前拿来的油布,盖在倒塌的帐篷之上,绑紧粮食的绳袋,以免粮食被冲散,
没多久,救灾的人赶到,带头的是柯曳源,来了一队又一队,姬子汐正爬上扎营帐的墙,盖上油布,抢收没倒塌的那半间房顶上的茅草。
柯曳源愣了愣抹去脸上哗啦啦的雨水,连忙上前帮忙,
“可以啊你们,立了大功了,”
姬子汐有些不屑的开口,
“等着你们过来,怕是着粮仓就没了,届时军营就喝西北风了,还谈何打仗,”
柯曳源脸色古怪,有些吃瘪的样子,倒是不吭声
裴卮桓一愣,
“盐罐子现在还未进水,赶紧转移,你们心可真大,粮仓都派人驻守,”
听到这话,柯曳源脸色发青有些后怕,
“怕是今日轮班守粮仓的人趁着下雨偷懒去了,这小将军肯定会重罚了,”
过不多时,各队人马纷纷满载而归,奚阳又卷了两卷炕席回来。
柯曳源一直在忙碌,全身湿漉漉的还不知,倒是奚阳将手中的油布递给他,
“喏,先披着吧,不然淋了雨水,粮食损失了,自个儿身体也拖垮了,”
柯曳源一愣,接过油布,
“谢谢,”
人多很快就将粮食转移了,眼见早上从对面抢救出来的白米被雨水浸过,存不住的,柯曳源有些发愁,
这时候文青玄带着一队亲兵赶了过来,许久未见的文青玄,身上披着雨蓑衣,腰间还垮着短剑,英姿飒爽,雨水哗啦啦的下,打湿姬子汐的眼帘,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轮廓,但她一眼就认出了她的阿然,在雨水的洗礼下,神秘且蛊惑。
乍眼看去的瞬间,他稳健步行而来的姿态,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滴打在檐瓦上的雨声,仿佛也化为那夜屋外熙攘吵杂的人群喧嚣,然而一切似乎都变的不再重要,不再吵闹,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
姬子汐刚想上前,柯曳源已经提起一步上前领罪,
“报,将军,雨水冲塌粮仓营帐,但是粮食经过转移已经最小化损失,但不少的粮食已经浸湿,是守夜兵士的失职,没有及早上报,已经将守夜的士兵捉拿,等候发落,”
“损失最小化?”
文青玄盯着眼前被打湿的米粒,脸上有怒气,
“大部分的米粮用布袋装裹,外面一层已然打湿,米粮被浸湿如果不经过暴晒,不日将会烂掉发芽,你们就祈祷,这雨不会下很久,不然死不足惜,”
柯曳源嘴唇嗫喏了一下才开口,
“雨······应该明日就会停下,”
文青玄不语,看着狼藉的粮仓愁云密布,
姬子汐这才找到机会开口,
“这里的粮食我粗略的统计了一下,营房全满的话,不到一周的伙食,不用存储许久,好在柯副将未在粮台领取更多的粮食,我们可以一天多煮食一点,下雨天也不容易坏掉,尽量将粮食煮完,减少浪费,”
柯曳源一拍脑袋,忘了这茬,
“对啊,将军,本来到了领粮的时间,好在没有及时去领粮,”
文青玄脸上阴霾更重,
“到时不领粮本就是过错,还有驻守粮仓的本来就是你派遣的人,管理不周这也是过错之二,本将军本以为你德才兼备,却如此愚昧,粗心大意,做事不周全,容中郎将带兵偷袭敌营,将士走了一大半,这粮食该当如何?你就没想过?待会自领军杖二十,”
柯曳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双手相抱,单膝跪地,
“末将领罪,”
这时候文青玄才正眼看姬子汐,因为是大雨天,姬子汐一身湿漉漉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文青玄只是瞟了一眼,眼神松动,明知故问,
“你是哪个营帐的人?”
姬子汐本来还满心欢喜的等着两人的相认,想象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或者文青玄还在生她的气,她出言哄哄,两人就和好如初了,哪知这么的陌生,距离感就是这么拉开的,
姬子汐安慰自己,也许阿然只是因为那次堤坝的事情,气头上,假装不认识,又或者是因为军营不准有女人,看到她来,表面镇静,内心早就凌乱,这些也皆只是她的想象,
柯曳源已经代替她开口了,
“回禀将军,这是军医营帐的学徒,名唤洪玺,这场雨水,亏得成欢的机灵才智,不然珍贵的盐罐子早就被打湿了,还有这粮食可能也会被冲散了,”
盐在大成本来就是金贵的东西,运输难度大,体制不便流通,盐的取得非常困难,百姓吃盐贵过吃米,用量多少都需要记账报备,如若就这样损失了,不仅仅是痛失粮食的窘迫,没有盐,人体的代谢紊乱,会体乏无力,出现各种疾病症状。
文青玄深深的看了一眼姬子汐,这才怒视柯曳源,
“还抱着侥幸心理,你可知你的失职,对军营能造成多大损失,现在想想这一部分被雨水泡着的粮食该当如何,”
柯曳源这下再也不敢说话了,
“已经快五更天了,其实这些水泡过的粮食烹煮了,犒赏给出去袭兵的将士,不仅能得军心,大振旗鼓,更能减少损失,何乐不为,”此时的姬子汐虽然狼狈,但是目光戳戳发亮,文青玄只觉得眼熟,但一时无法想去在哪里见过,
文青玄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后柯兵烧火煮饭,
姬子汐乐呵呵的要上前,却被文青玄身边的士兵给制止住,姬子汐连忙叫到,
“将军······”
文青玄并没有理会,姬子汐急切道,
“将军,你不识的我了?”
文青玄思前想后也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这幺小的男子,况且他身边除了世家子弟,就是一群将士,指不定是自己手下当过兵的,便点了点头,
“此次你立了大功,届时自行找账房拿犒赏,”
“······”
文青玄已经快步走向伙房,
周围的目光齐刷刷的扫过来,姬子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文青玄是将军,军营里自然要树立军威,且不说此时她是混进来的,有些来路不明的意味,更何况她还是女人,
文青玄不认她也就说的通了,兴许他只是做做样子,私底下才能相认,姬子汐喜上眉梢,也不再做其他动作。
这时候一直躲躲藏藏的奚阳才敢出来,
“刚刚跟小将军见面了?怎么感觉没什么进展?”
“不知道,他假装不认识我,可能因为在军营的缘故,”
裴卮桓有些义愤填膺,
“一定是故意的,原来这么薄情寡义,我是不是看走眼了,”
“乌鸦嘴啊你,”
说是要烧饭,却发现灶间漏雨更是严重,文青玄命人爬上房顶铺了两张刚刚抢救回来的炕席,才勉强不变水帘洞。但地上的积水却也几乎和院落里齐平了。
至于说柴禾,更是要命,院里的柴垛本就没多大,现在则是完全的散了架,零零散散的漂在积水上。
文青玄有些头痛,
“怕是连火都生不上了,”
一路跟过来的姬子汐看了一眼,她不会生火,倒是知道这湿漉漉的柴火根本就烧不燃,
“营帐似乎有火铳,应该有用,”
闻言,文青玄看了她一眼,
还是还是文青玄有办法,砍了的檩条把灶地下垫了一层,然后铺上茅草。
三四包火药,被打开油纸包,铺放在茅草上,再用火镰打火,火星迸射到火药上,腾起一股浓烟,然后火苗飘在油纸上,待了好一会,才把油纸和油纸下面的茅草点燃。
湿漉漉的茅草燃烧着的时候,浓烈的烟气,比火药的硝烟更呛人。
可好歹它烧起来了,姬子汐被呛的连连后退,文青玄防不胜防,熏得眼睛都无法睁开,扭过了头,青色烟雾弥漫,周围的呛咳声四起,谁也看不清谁,文青玄只觉得眼泪都要被熏了出来,
这时候姬子汐看出了文青玄的难受,一手捂住口鼻,趁机蹭到文青玄跟前,
连忙将手中湿哒哒的手袖捂住文青玄的口鼻,
烟雾渐小,众人俱是一愣,就连文青玄都无法理解的拽住她的手臂,
四目相对,
“你在做什么?”
姬子汐手臂吃痛,呐呐的收回手,在周围扇了扇,
“这烟雾也太熏人了,怕迷了将军的眼睛,”
文青玄看着姬子汐,眼眸深了深,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开始继续生火,,
姬子汐也上前帮忙,将柳树枝续进灶膛里,
“没想到将军也会生火,”
以前的文青玄可是一点都不食人间烟火的,
树枝没有晒过,又被雨淋了,所以直到茅草快要烧光了的时候,还是没点着火,文青玄皱眉,
“这三年野外生活惯了,这只是常识,”
姬子汐一愣,她犹记在文宅的时候,文青玄从来都没有点燃过,她还嘲讽了几次他一个武将出生的人,跟富家子弟毫无区别,每次都是赤鸢点燃火石,燃起篝火,他们才去烧烤,
那时候的烟味犹如这般,被埋在火堆里的地瓜还有鸡蛋格外香气怡人,
姬子汐回过神,干笑了一声,
“是吗?不过生火这事,我真不拿手,”
好在营帐里还有钉在墙上放东西的木板架子,以及一个装衣被的空箱子,文青玄把这些东西,劈成手指头粗细,筷子长短的木条,抛到火焰上,不就就炽烈起来了。
湿了的柳枝、檩条啥的,也都顺利的被引燃了,
“最近这段时间战争一触即发,军医营帐须多备些药材,必要的时候还要随军入战场,”
姬子汐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哦,好的,我···手下···领命,”
火堆点燃,后卫兵各忙各的,文青玄这才想起先前的插曲,
“你好像瘦了、”
姬子汐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正在这时候门外有将士冒着雨来报,
“报,将军,容中郎将偷袭敌营,反造埋伏,如今背腹受敌,等候将军发号施令,”
“什么?”
周围的人严阵以待,文青玄倏然起立,一拂袖转身,
“废物,点兵,营救,”
随后响起了大喝声,在恍神间,文青玄已经跨出了伙房。
姬子汐的话哽在喉头,外面的击鼓声连天,是要打仗的前兆,
姬子汐并不担心文青玄,倒是担忧起容誉,
天已经大亮了,文青玄已经领军是营救奚阳,雨下得不那么急了,却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士兵都出去打仗了,剩下的都是那些后卫兵,姬子汐也开始帮忙,
姬子汐冒着雨,把院里散了的柴堆重新捡回来,堆在灶间里,靠在炉边烤着,之后又一次,来到对面倒塌了的废墟中。
早上姬子汐没来看到刚刚塌下来的样子,现在来看,已经完全想象不出这一堆烂泥养的垃圾,曾经是什么样的了。
可还是不甘心,随手用铁锹导出敲敲磕磕,硬是从泥里掘出了好几根檩条和小半段被砍剩下的房梁。这些东西由厨子拖回去,不光烧早餐,晚上的饭食绰绰有余,还可以在屋子里也点个火堆,通宵烤着呢。
姬子汐一直在忙碌,这时候睡了一觉的裴卮桓才看出来不妥,
“你是不是不开心,一直都不肯停下来,”
姬子汐这才想到自己失落的缘故,
“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不认我,”
裴卮桓这下真是没辙了,她也不想再说话来打击姬子汐,
“兴许是真的有苦衷,”
姬子汐苦笑了一声,
“他祖母死后,我就有预感,他是真的生气的,真的不想理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才会原谅我,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认为我跟爹爹串通一气来害他,所以才不愿意在找我,明明···明明在入书院的时候,文青玄那么舍不得我,那么呵护着,生怕受委屈,磕着,现在他见到我却像陌生人,我很害怕,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我一停下来就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