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司后堂,言海棠坐上位,锦衣卫成员张岳、柳飘飘等人依次坐在她右侧的一排木椅上,其余布政司官员则坐在左边一侧,沐云紧挨言海棠,其次是刘威。
言海棠端起桌上的茶杯,拿茶盖在杯上轻轻滑动,试图将茶气的清香送入秀鼻,她收敛锋芒,闭眼细闻,满脸的陶醉,脸色粉若晚霞,灼灼动人,此时的她才真真正正的像一个少女该有的样子。
“早就听闻云川盛产普洱香茶,今日一品果然是不负盛名!”
她声音呢喃软语,完全没有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气焰,听得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要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的底细,还真被她这令人销魂的风情所迷惑了!
锦衣卫的人已经习惯了言海棠的做派,云川官员也刚刚领教了言海棠的厉害,纵使言海棠此时再身姿绝艳,他们也只会与那万恶的“花阎王”联系在一起。
官员们各怀心思,不敢正视言海棠。
倒是沐云听言,露出傲娇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言大人此番来云川是来对了,我云川不只盛产普洱,腾冲茶、云龙茶,还有苗岭碧芽都是上乘好茶,即使太子殿下品之,也是赞不绝口啊!”
“哦?太子殿下也曾来过云川?”言海棠对太子来云川表示诧异。
沐云一副自觉说漏嘴的神情,立马变得谨慎起来:“这......太子殿下半月前确实曾来云川,言大人在皇上身边当差,定当也知道太子殿下喜好游历山水,云川山多水多,太子殿下也早就心神往矣。
只不过太子殿下行程隐秘,在府上小住了几日后便离开了!本官也只是略微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太子来云川是宣景帝最忌讳的事情,沐云旧居云川,对于朝堂之事不那么敏感,所以一开始提到太子时,他并未多想,只是看言海棠和其他锦衣的神情,才想起了那段过往。
云川之邻的茗山,住着一位宣景帝最为忌讳的人物,他便是前任皇帝宣禹帝。
宣禹帝与如今的宣景帝之间有着一层人尽皆知,却又人人避讳的关系。
两人实则是一对亲兄弟,宣景六年时,北蒙古不断在边境滋事,宣景帝为安定社稷,于是亲自带兵入北浴战,结果天不做好,大明朝军队兵败漠北,宣景帝被俘,大明朝成了无主之国。
为了国家安稳,不被其他觊觎者所骚扰,大明朝前首辅王新直带领群官力劝宣景帝的弟弟宣禹帝登基。
最终在百官的劝解说服下,宣禹帝被迫称帝。
只是两年之后事情突然发生大反转,宣景帝不知用了何种办法,居然从蒙古逃了回来,这时朝臣们也破格见识了史上最尴尬的局面,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位君主。
不过事情还是有缓和的余地,做了六年皇帝的宣禹帝并不热衷皇权,在皇兄返朝后,竟主动放弃了皇位,年号续接宣景年间的年号。
为了不成为以后皇兄皇权之路上的心结,他以削发为僧力表心意,并请旨恩赐茗山青塔寺,承诺永居茗山,一世为僧。
但是,事情并不像宣禹帝所预想的那样发展,他仅在位的六年之内,是大明朝前所未有的至治之世,天下繁荣,百姓安康,甚得民心。以至于他退位时还出现了“百官劝阻,万民挽留”的盛大场面,而这一场面也成了宣景帝心中永远的刺。
即使宣禹帝已经削发为僧皈依佛门,成为了百戒和尚,宣景帝依然不会放下对他的警戒。
所以此次太子来云川是否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来拜见宣禹帝,言海棠不得不谨慎起来。
沐云一副想要隐瞒的神色全被言海棠看在眼里,这个云川地界的老大哥毕竟还是见识少了些,比起常混迹官场的言海棠,他就像穿着薄纱的妙龄女子,让人不用看穿,靠想象就能洞察里面的一切。
言海棠若有所思,但并未流露太多,况且此事也不宜多说,毕竟是皇家自己的事。
她端起香茶抿了一口,笑道:“哎,太子殿下来云川哪能叫游玩,那是体察民情啊!”
听着言海棠不走心的夸奖,各级官员也心领神会,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那是在关心民政啊!”
谈完太子,言海棠才把话题拉回到了“粮食失踪案”上。
正色问道:“诸位可有听说过“红色花轿”?
“官粮丢失时,周边确实出现过几顶红色花轿!近几起有关红色花轿的传言,似乎都与财物丢失案搅在一起!只不过这操控花轿之人来无影去无踪,很难捕捉到他的行迹。因此,每次途径云川的商贾们都是如履薄冰,人心惶惶的,本官也是束手无策!”沐云毫不避讳的回道。
搞出这么多事情,却突然自爆,言海棠有些摸不准那白衣男子的路数,她善于在官场周旋,却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
那位白衣男子对自己肯定不存善心,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与诸位官员搞好关系,不能两面受敌,也便没有把白衣男子的事情告诉众官员,防止他们落进下石。
言海棠沉思片刻后笑道:“此事确实棘手,诸位大人辛苦了!本官初来云川,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大人的支持,之前本官言语上多有得罪,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言海棠突然转变脸色,在场官员心头皆是一怔:花阎王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几位锦衣也是一头雾水:头儿的官威呢?
“岂敢,岂敢!下官等定当听从言大人的安排!”除沐云和刘威外,一众官员齐齐站起拱手回道。
“此事出在云川,我等责无旁贷,言大人尽管吩咐便是。“沐云一脸的谨慎,他对言海棠的反常举动有些琢磨不透。
“那就好,本官听说丢粮一案发生在逡州地界,本官择日就前往逡州,我需要一所兵力。”在逡州这个地方,仅凭几名锦衣卫无法保证事情顺利完成,言海棠需要掌握兵权。
沐云颔首赞同。
事情简单交代过了,云川都指挥使也在积极的调拨士卒准备前往逡州,言海棠就想趁着这两日的闲暇时间办点自己的事。
她心中忍不住躁动,惦记着那秀气俊朗、玉树芝兰的男子,想着若能从逡州大山里边拐个男人出来,也算不虚此行了,什么红色花轿,白衣男子就先统统放一边吧!
言海棠、柳飘飘、张岳三人快马加鞭,不告而别直奔逡州。
夜色将晚,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古街上,依然车水马龙,人流未散,长街中央已经有几处铺子挂起了五角花灯。
逡州这个地方已经颇具民族特色了,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有一半的穿着异于汉人,女人们上半身穿着彩色长袖,下身穿过膝彩色百褶裙,颈间带着几幅银质的大圆环。
男人则穿无袖彩色短衫和尚未过及脚腕的长裤,他们虽然语言与汉族不同,但大多都能与汉人交流几句,毕竟沐家驻守云川已经过百年,汉人与云川各民族通婚现象已经屡见不鲜,语言互通也是迟早的事。
言海棠一身干净的紫色束腰罗裙,腰别弯月绣春刀,带着白净“小书生”张岳和“小妖精”柳飘飘站在逡州最大的青楼面前。
逡州毕竟不是京都,这里青楼的规格比起京都来自然是寒酸了些,但也不失它的乐趣。
青瓦白墙,两层楼阁,门前两串花灯各挂左右,从门口看进去,可见一棵正开着小白花的百年梨树,为小院增添了不少生气。
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男男女女莺莺燕燕的娇嗔声。
要说哪里男人最多,只能非青楼莫属,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男人,这是言海棠一向奉为圭臬的至理名言,那牢狱里面的男人不识抬举,她就到青楼里找。
张岳谄媚的指着“春悦阁”的牌匾笑道:“头儿,就是这里了!”
言海棠与柳飘飘会心的一笑,把绣春刀往肩头一抗,大马金刀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