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精坐在车厢另一边,正好和安阳相对,目光眨啊眨的盯着他,手里拿着一株蒲公英草,偶尔往嘴里塞一截,慢慢的嚼着。
相比起吃饭,她更像是在吃零食。
总之不管如何,安阳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嗯,毕竟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人吃草。
上了马车后,这兔子精看向他的光彩越发令人起鸡皮疙瘩,几乎盯着他就不放,偶尔停下来偏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之后就会露出感动的神色,那模样就好像你现在让她做任何事她也不会拒绝一样。
马车帘子被山风吹起,隐约露出外面的山林轮廓。
安阳纠结了好久,才对兔子精开口问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呆在我的马车上?”
兔子精嘴上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睁着眼睛疑惑的望向他,天真无邪,似乎并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安阳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脸上满是蛋疼与纠结。
兔子精偏着头看了他好久,好似突然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他要赶自己走,眼睛一阵睁大,里面立马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跳下座位一步向前,半蹲在车厢中间,也就是安阳身前的位置,双手扯着他的衣角一脸央求的样子。
安阳叹了口气,低下头看向她可怜兮兮的脸,双眼如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面容清纯,皮肤雪白没有一点瑕疵。可顺着她洁白的脖颈稍一滑下,便见宽松风衣领口下露出的两团丰软白腻,因为蹲下而受到挤压,显得格外的饱满富有诱惑。
这是……小白兔的大白兔吗?
邪恶,太邪恶了。
“你想跟着我?”
兔子精立马使劲的点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蒲公英草掉在地上也没有发现。
“可你在山顶的家怎么办,你就不要了吗?那可是你辛辛苦苦才布置好的啊,还有你种的花花草草呢!”
兔子精眼里迷茫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可不知不觉间,她握着安阳衣角的手却更紧了,约摸过了半分钟,她才不舍的看了看马车帘子,回过头时依旧楚楚可怜的盯着安阳。
得,初步计划失败。
安阳稍作酝酿,便拿出了第二套说辞。
“你也知道,你是个女妖精,而我是个修道之人,你长得又这么漂亮,嗯,你懂漂亮这个词吗,就是别人看见你就会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一直跟着我走,别人会说闲话的,比如我贪恋你的美色,修行路上还带个漂亮女妖精之类的。”
兔子精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似乎完全没有听懂他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唯一听懂的,就是他想把自己给丢了,顿时又露出央求之色,还有伤心、无助与淡淡的悲哀,仿佛被人给抛弃了一般。
而那双抓住他衣角的十分好看的手已经开始摇晃起来。
“好吧,其实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有我的夫人,就是我有我自己的母兔子。你看啊,虽然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那是规则,是传统,不是人性,人性你懂吗,就是本能,它甚至凌驾于理智之上,是规则与传统无法限制的,只是有时候无力反抗而已。我们都喜欢独占自己喜欢的东西,女人也一样,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一心一意对自己?要是你跟着我,我的夫……母兔子会不高兴的,你没出过山,你肯定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正妻对小妾或者漂亮丫鬟都很残忍的,她会折磨你,欺负你,你知道吗?”
兔子精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脑袋完全不够用了,眼里茫然一片,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安阳。
他不是说他不是兔子吗,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母兔子?
后面的又是什么意思,公兔子不都是和几只母兔子在一起吗?
这哪点不正常了?也没有母兔子不高兴啊!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她才猛然打了个颤抖,眼里带上了几分畏惧。
安阳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换了好几套说法,终于有用了。
这才不枉费自己的谆谆诱导嘛,而且为了吓到她,自己连温柔贤惠的小倩都给出卖了,幸好小倩同志听不到,不然肯定又要嗔怪他诋毁自己的形象。
“怎么样,是不是怕了?”
兔子精没有马上回应他,一个人害怕的想了想,这才抬起头可怜的望着他,又狠狠摇了摇头,好像在说自己不怕,又好像在驱赶脑中的恐惧,总之她央求的神情依旧没有变。
安阳愕然了,眼里越发无奈起来。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跟着我也没用啊,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只能在这里呆一年,我不能永远呆下去的,时间一到我就会离开,而那时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带你走,我们还是只能分开,还不如你就呆在这里,至少挺安全的,等你修炼有成再到处去玩,多惬意啊。”
兔子精好像压根没听见一样,眼神十分暗淡,耷拉着一对耳朵,一看便知情绪极为低沉。
而在安阳看不到的地方,隔着一张薄薄的帘子,小婵的身子亦是一抖,眼中浮现出几分慌乱和茫然,手中扬起的马鞭都忘了放下。
这么近的话,她自然是听到了的。
安阳无奈,伸手摸摸兔子精的头,刚想劝她乖乖的离开便看见那一双紧紧握住自己衣角的手,他顿时长叹了一口气。
兔子耳朵与手接触,感觉软软的。
听说家养的兔子不能常捏耳朵,否则以后立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额,这时候干嘛想这种问题!
……
马车继续往前,终于在距离村落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开始生火做饭。
兔子精还一脸无助的不肯下车,每当安阳来叫她,她就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偶尔悄悄地看一眼窗子外面的下山,仿佛在寻找她的山洞,眼里有几分不舍,但每看几眼就会做贼心虚的缩回头,生怕安阳发现了又要将她赶走一般。
她是一只很顾家的兔子。
安阳没有办法,便也只能由她在车上。
不过他却能经常感觉到从马车里投出的目光,有时候越过自己,有时候就停在自己身上,有时候停在自己身旁不远处,转头一看,只见马车窗帘的缝隙间透着一双如红宝石般的眼睛,正呆滞的看着火堆上架着的肉,似乎大为诧异。
见他往这方看来,这双眼睛又很快缩了回去。
连续几次,她干脆都不缩眼睛了,直接用手捏住窗帘一角,每当安阳看过来她就扯过帘子将缝隙挡着,当安阳转过去她又悄悄的掀开一角,并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并因此乐此不疲,每一次遮挡或者掀开的动作都十分认真,十分谨慎,生怕被人发现。
安阳心里暗自摇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的烦闷尽皆散去,才转而看着火堆发呆。
一滴滴金黄色的油脂开始聚集、滚落,每滴到木柴上便会发出一道轻微的嗤嗤声。
小婵手中一直转动着烤肉,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还在想着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书生居然要离开这个世界?
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刻意骗那兔子精的?
明明很夸张的一件事,可通过这三个月的相处,她却隐隐感觉是真的。
而她无法想象的是,书生离开之后,她该怎么办,何去何从?
她能够确定,按照自己现在的修行速度,又在学法术,一年之后应该谈不上小有所成,但至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或者说藏好自己,有能力捕猎,至少饿不死。
但她却完全没准备好一个人的生活,甚至想都没想过!
这三个多月来,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跟在书生身后,哪怕像个丫鬟一样。
书生为她提供保护,便没人敢欺负她,她也无须东躲西藏,无须每天胆战心惊。书生会去打猎,她从不为食物发愁。书生会告诉她该往哪里走,她甚至都不用自己思考,虽然她也要洗衣做饭,但只要乖乖的做好这些事,便能安享这一切。偶尔累一点,现在想来居然也挺惬意。
她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依赖。
她只知道,如果书生离开了,她便要自己去捕猎,自己小心翼翼保护自己,最主要的是要自己决定自己该往哪里走,想好自己该去做什么,这种感觉很苦恼,比洗一千件衣服还累。
想着想着,她那白净的眉头越皱越紧,竟有几分惆怅之感。
很快,火堆之上传来一阵焦糊味。
小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肉从火上拿下来,脸上刚刚的愁眉苦脸荡然无存,只剩下慌乱。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阳摆摆手,没什么表示,事实上他也挺愁的。
期间王天宇来向他表示了歉意,他也没怎么回复,淡淡的点点头就算过了。
吃过饭,马车继续上路,却没有走经过小山村的泥巴路,而是一直沿着官道走,从小山村后面穿了过去。没有停留,更没有去小山村中修整修整或者见见故人的打算,倒是有两名昆仑弟子策马朝山村而去,想来是去调查有关六秽妖死亡的事去了。
安阳对此无可奈何,阻挡不了他们,也不想去操心。
他更无可奈何的是,马车已经过了小山村,而兔子精还在车上。
她呆呆的抬着头,望着远去小山,很不舍的样子,但低下头时,眼里已经没了方才那快被丢弃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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