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碧松有些意外地看着曹云,他发现,大帅是真得非常在意这个吴岭的.
“末将与这个吴岭在边境之上也对峙了好几年了,但真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过就是中规中纪罢了啊!”
曹云一笑:”他成功地给了你这个映象,已经骗过你了.当你发现他的不一般的时候,就是你面临失败的时候.就象当年在正阳一样,当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必胜无疑的时候,惨败其实已经在眼前了.”
“大帅,有这么玄乎吗?”鲜碧松有些不服气地道.
曹云摊了摊手,”小松,你觉得秦风这个人用人如何?”
“这倒是挺厉害的.”鲜碧松想了想,点头道:”要不然,明国也发展不到今天了.”
“这就对了.”曹云道:”吴岭这个人,以前是跟着吴昕的,吴昕虽说是死在洛一水手里,但幕后策划者却是秦风,所以吴岭为了报这个仇,可在跟秦风作对了数年之久,给秦风造成了不上的损失和压力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最终败亡之后,秦风花了偌大的心思招募他,最终将他揽入麾下,纵观秦风用人,如此费尽心机的延揽一个人这是唯一的一次.”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吗?曹辉那小子也经常送些东西去我哪儿,没事呢,就研究一下我们将来这些最大的敌人,什么时候皇帝想要知道什么事了,我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啊!”曹云呵呵笑道:”所以啊,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大帅提点,末将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前是末将大意了,一个能让大帅如此惦记的人,末将哪里有资格轻视于他?”鲜碧松正色道.
“这就好.”曹云道:”前线聚集了这么多兵将,冲突是少不了的,能占着上风吗?”
“我们很克制,明军也很克制.双方交锋的都是斥候,占过便宜,也吃过亏.”鲜碧松迟疑了一下,”不敢有瞒大帅,吃亏的时候多一些,明军的装备,实在是比我们强上太多.”
“说说看,当年与明军一战,你的老上司郭显成,就对明军的装备记忆犹新,现在昆凌郡那边,楚人用得也都是明人卖给他们的武器,我们也明显处于下风.”曹云道.
“是,大帅.”鲜碧松道:”就说骑兵吧,他们的斥候,都是一人双骑,在机动灵活性和耐久性上,都比我们要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明人在征服了秦国之后,有了稳定的战马来源,我们无法比.不过这还是能想办法避免的,不过具体到个人的装备,我们就差得太远了.比方说盔甲吧,骑兵为了保持机动,灵活,就不能有太多的负重,我们的骑兵使用的都是皮甲,也就在关键的地方加上一点特别的防护罢了.但明军使用的却是铁凯,关键是,他们的铁凯非常轻,非常薄,但防护能力比我们的皮甲却要强上不少.再者,他们的骑兵标配远战武器是马槊,近战武器是马刀,配备有手持短弩,我们的骑兵完全比不了.特别是马槊,对于骑兵而言,可是利器,可是造价太高,我们完全无法标配给骑兵,这明人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做到骑兵人手一根?我们缴获过几支,做工与我们的马槊做工几乎是一样的.”
曹云敲了敲身下的马车,”岂止是马槊?这辆马车,我们造得出来吗?如果是我们大齐的那种马车,我才不会带着老妻,哦哦,还有这些娇俏可人的美女出来,那完全就是受罪,可这辆马车不一样,那出行就是一种享受了,是不是?那我可宁愿骑马.”
鲜碧松楞了楞,刚刚他光顾着与曹云两人说话,还真没有感受过这一点.此刻被曹云一提,倒是反应了过来,大齐的马车如果长期乘坐的话,的确是受罪.现在他与曹云在车上已经坐了不短的时间,真是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他们是怎么造出来的?”鲜碧松当然知道曹云所说的不仅仅是马车,他说得是明朝的整个体系,他们能造出来的,大齐却造不出来,这不仅仅是体现在军工上,而且也体现在像马车这样的民用事物之上.
这是整体的落后.
“我让府里的工匠把这马车拆卸了,想要研究一下怎么制出来的,你也知道,我府上的工匠应当算是我大齐手艺最好的了吧?他们拆开之后,弄明白了,也仿制出来了,但是没用上几天,不是这断了,就是哪坏了.完全无法达到他们的水平,不是我府里的工匠不用心,而是我们的材料完全达不到要求.”曹云脸无表情,”我府上造不出来,那大齐的匠作营也就造不出来,这一点,我还是能肯定的.”
“冶铁炼钢.”鲜碧松咬牙切齿地道:”这么多年了,我们为什么就达不到他们的工艺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十窍通了九窍,剩下的那一窍,就怎么也通不了,有什么办法?”曹云自失的一笑,”感到这马车的车轮没有异响吗?”
鲜碧松点了点头,”感觉到了.”
“一个小玩意儿,听说叫飞轮.两个铁圈,一大一小,中间套着一个又一个圆溜溜的钢珠,抹上油脂,转动无声,看着这幺小一个东西,我们就造不出来.”曹云呵呵一笑:”我们的工匠只觉得这个玩意儿好,却不知道我看见了这东西之后的震惊,这岂止是只能用在马车的车轮之上,他的用处大着呢,几个这样的东西组合在一起,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提起千万斤的重物,小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明朝可以用更少的人力,做更多的事情.”
“明人在匠艺之道之上,的确领先我们太多.”鲜碧松有些苦涩地道.
“这哪里的匠艺之道?这是用人之道.”曹云正色道:”归根结底,都是在人啊!前越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在我们大齐面前,他们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为什么现在就突然间领先了我们这么多?反而将我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用人,还是用人呐.”
鲜碧松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曹云.
“想不明白吗?很简单的道理啊!”曹云自失的一笑:”大明现在的工匠,基本上还是前越的那一批人,他们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爆发了呢?因为秦风给了他们不同的待遇,匠人为官,在大明成了惯例,只要做出了贡献,搞出了发明,瞬间便能从一介草民,变成一个官员,虽然仍然从事着他们以前的那些事情,但身份却是大不同了,你说,那些匠人们能不挖空心思地变着法儿的搞这些东西吗?这与将士们渴望上战场杀敌立功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难道不是一个道理?”
鲜碧松点了点头.
“秦风在明国推行的吏改,从上到下的打破了前越原本的官吏制度,在将国家的权力极大的集中到了中央之后,又打破了过去官,民,商之间的藩篱,但凡在某一个方面有着卓越才能的人,都可以为官,以发挥更大的能力,他的第一任吏部尚书,为了推行此事,算得上是活活累死在任上的.”
“王厚,此人死后,秦风亲自扶灵回乡,极尽哀荣!”鲜碧松道.
“秦风这些年来,在征战四方的同时,也在不遗余力的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集权中央.不管是吏治改革也好,还是税务制度改革也好,或者是货币改革也好,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一个目标,将权力向中央集中,这样他们可以将全国的力量,集中起来去做某一件事情,从而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情做到最好.”曹云道:”这样做的好处,现在已经能很轻易的就看到其中的好处了,大明立国还不到十年,就能与我大齐抗衡了.”
“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啊!”鲜碧松扬声道.
曹云哈哈一笑:”你终于说到重点了.这就是皇帝为什么一定要推行改革的原因所在了,我们能看到的,皇帝看到的更多,这就是为什么我毫不后悔的退下来为皇帝的改革让路的原因所在.齐国不改,终有一天,会输给大明的.”
“但与秦风不同,他改革轻而易举,因为不论是莫洛叛乱,还是洛一水,陈慈的叛乱,都将前越弄得乱七八糟,大量的豪门贵族在这些动乱之中烟消云散,百姓渴望改变,人心思变呐.这是秦风最好的机会,而他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曹云摇了摇头,”但我们大齐就不同了,豪门世家成了改革的最大阻力,因为皇帝的每一个改革,毫无疑问,首先触动的就是他们的利益啊!”
鲜碧松亦是叹了一口气.
“阻人财路,犹如谋财害命!这便是那些豪门世家的理由,他们更害怕这些改革触动他们的根基,不错,如果这些改革每一项都推行下去,的确第一个损害的就是他们,但却能让大齐强大起来,这些年你也看到了在那些推行新政的州郡,已经出现了勃勃的生机,但是大齐的膏腴之地,都在世家豪门的掌控之中,最大的工坊在他们手中,最好的工匠在他们手中,最先进的工艺也在他们手中,他们掌控着最大的铁矿,最大的冶铁练钢坊,掌控着道路运输,营造,你说说,有什么是他们不插手的,而他们一插手,别人又怎么还有活路?”
曹云愤怒起来:”豪门世家不倒,大齐便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