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污秽之地的大门打开,化作木乃伊之躯的沉默从中跳脱而出。
他摇晃着裹满破布条子的脑袋,用木乃伊特殊的视角打量起四周,横滨港依旧是那座横滨港,但沉默已经不是之前的沉默了。
他现在应该叫做沈·木乃伊·默。
首先,木乃伊的视角与人类有着极大的差异,他不是通过破布条子下面的双眼去审视四周的,而是通过类似于神识般的存在去扫视四周。
根据沉默的理解,应该是所谓的灵魂之力。
灵魂之力不同于精神力,它是一种更为纯粹的力量,令沉默更加清晰地感知到岛国的不同之处。
灵气复苏,妖气猖獗。百鬼夜行,魑魅魍魉。
沉默抬头,望天。
天还是那个天,但弥漫着灵气与妖气混杂地诡异气息。
低头,窥地。
地依旧是那个地,但溢散着灵气与煞气糅合地杂乱气丝。
沉默感慨道,“岛国真是一个魑魅魍魉肆虐的颓败之地啊!”
这样的情况,确实能够为人妖共存打下坚实的基础,也能为百鬼夜行时代,埋下罪恶的种子。
至于岛国最终走向哪个未来,就看沉默与八岐大蛇这一战,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了。
沉默放开自己的灵魂感知,在灵魂之力下,整座横滨港的现状尽收脑海,他不仅发现了横滨港的来往人流,还发现了不少徘徊在港口,来不及逃走的小妖。
这些小妖就是沉默所放走的小妖,按照计划,它们会将沉默拥有龙神之躯的秘密散步出去,传递到八岐大蛇的耳中,所以,跟着它们,是沉默到达东京的一个不错选择。
沉默很快锁定一只妖气中上的小妖,对方有着乌黑浓密的过肩长发,皮肤苍白,无一丝血色,额头生独角冲天,猩红地眼眸没有瞳孔,血一般的红唇似乎刚刚吸食过人类的血液,一席落花和服长袍将她的身姿包裹,看不出身材如何,但毋庸置疑地是,像她这类的人型小妖,绝对有着成为大妖的资质····
只可惜那全身上下弥漫出来的煞气与怨气,成为她成就大妖的最大阻碍,小妖与大妖最大的区别在于是否拥有自主意识,一只被怨气与煞气支配或者干扰的妖怪,即便妖气再强,也是不入流的小妖,成不了大妖。
这只小妖很明显无法放下内心的执念,心中满是怨恨,时常会暴走伤人,甚至杀人食人。
沈·木乃伊·默之所以选择这只小妖,主要是因为这只小妖正在统御众妖,向它们下达新的命令。
“你们还呆着这里干什么?还不快些将此方发生的事情散步出去,龙神现世,势必会阻碍那位大人的伟大计划····百鬼夜行的时代必须重现···人类必定再次沦为妖怪们的口粮···它们这个脏脏地,丑陋地,卑鄙地种族,必定走向灭亡。”
群妖被驱使,纷纷遁离横滨港口,但沉默却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呆呆地站在原地,这自然引起了小妖的注意。
“你···是什么妖怪?我为何从没有见过你?”小妖猩红的眼眸里看不出表情,但她的声音充满了暴虐与杀意,好似沉默的回答没有令她满意,或者稍有怠慢,就会被她杀死吃掉一般。
沉默微微摇晃他的木乃伊之躯,用着沙哑地像是沙子摩擦一般的声音回答道,“回禀这位大人,我是刚刚从埃及偷渡过来的木乃伊。”
小妖:“???”
埃及?偷渡?木乃伊?!外国来的的妖怪!?
沉默连连点头,“是的,这位大人,您是知道的,外面的国度没有一个国度像岛国这般允许我们妖怪为所欲为,所以,我费劲千辛万苦,踏遍千山万水,横渡几个大洲,几大洋···才终于来到岛国···”
沉默说着,逐渐将自己代入角色,声泪俱下(类似公鸭子嘎嘎地声音)地诉说道,“当我看到你们,我终于明白···我!沈·木乃伊·默一世,终于找到组织了!”
小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诧异与不解,旋即便被一股煞气所取代,她恶狠狠地念叨,“好麻烦,想不通,所以,你还是死吧!”
沉默心头一顿,这妖怪不按套路出牌啊,居然嫌验证我的身份麻烦,想要直接杀了我。
嗡!沉默不敢迟疑,立刻释放自己的绝望光环,顷刻间,黑色波纹激荡,将小妖笼罩起来。
小妖:“???”
她只感觉心头巨颤,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猩红地血泪忍不住地从眼眸中流淌而出,惭愧且绝望地跪倒在沉默的脚下。
“呜··我是个可怜的女人,生前被男人骗了身子,还骗光了财产,跳楼死后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我化作妖怪,不停地杀那些负心汉,所有胆敢亵渎爱情,背叛爱情的渣男,都会惨死在我的利爪下,被我一口一口的吃掉···但我内心的绝望从没有因此而减轻过,反而越来越沉重···它快要压的我透不过气了····我好绝望,我想死···我是个失败的女人,更是一只失败的妖怪,所以,我不做妖怪了”
小妖说着就想要举起长着猩红色长甲的手指,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脑袋。
绝望光环!令小妖原地自闭,势不做妖。
沉默不能让她死了啊,她要是死了,谁带沉默去东京,谁带沉默打入敌人内部,谁带沉默近身八岐大蛇,来一个图穷匕见。
眼见形势不妙的沉默立刻关闭绝望光环的效果。
小妖:“???”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选择杀死我自己?我为什么那么绝望?我为什么会决定不做妖了?
小妖的眼神不由看向沉默,“是你?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沉默耸耸木乃伊地香肩,“只是自保而已,我说过了,本妖费尽千辛万苦来找组织,你们不给我机会加入也就罢了,想杀我就过分了啊!我本来还想着··如果我混的好,就联系埃及的亲戚,什么赛提斯二世,马布里希三世···让大家都来岛国发展,现在看来···岛国的妖怪,也不过是没有脑子的人类脚下的蝼蚁罢了。”
哼!这样的组织,本妖不入也罢!
小妖这下子算是明白了沉默的来意,感情这是一只想要投奔八岐大蛇的外国妖怪···你怎么不早说呢?现在可是用妖之际,像你这样拥有能力的妖怪,自然越多越好···如果将你引荐给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一定会好好夸奖我的。
沉默:“我说了,你懒得动脑子想啊!”
“你应该说的更直接一点儿,你没看出来么?我的情绪很容易被煞气影响,如果让我动太多脑筋,我会暴走的···”
小妖的鼻尖轻嗅,再次确认沉默身为妖怪的气息,“这样吧,既然你想加入我们,你的能力也挺不错的,我就破例一次,将你引荐给那位大人。”
“真的?”
“那还有假?”
“不杀我了?”
“杀你作甚,天下妖怪是一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什么目的?”
“杀光那些肮脏地,卑鄙地,丑陋地人类啊!”
沉默嘿嘿一笑,“你的理想可真伟大···”
“我叫鬼女,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沈·木乃伊·默一世。”
“好奇怪的名字。”
“外国妖怪的名字都是这么奇怪,你说多了就习惯了,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见那位大人?”
鬼女瞧一瞧横滨港口的妖怪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没有必要再呆着这里,于是说道,“现在就可以,我这就带你去见那位大人。”
“好!”
沉默心中窃喜,得到敌人的信任,打入敌人内部,这简直太容易了。
怪不得常有人说,找到关系好办事,这有关系果然事事皆顺心啊!
鬼女一边领着沉默离开横滨港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你们那边的妖怪吃人不?”
沉默有些尴尬,但还是演戏道,“我们那边的妖怪不吃人的。”
嗯?!鬼女的敌意暴涨,看向沉默的眼神变得不善。
“咳咳,你知道的,人实在是太脏了,又是防腐剂,又是地沟油,又是添加剂,吃一个人几乎将元素周期表吃了一个遍,实在是太不卫生了···”
鬼女若有所思,“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沉默继续解释道,“一个人早餐起床,掀开黑心棉做的杯子,用致癌牙膏刷牙,喝三**粉,吃洗衣粉油条,外加苏丹红鸡蛋,吸烟里的69种致癌物。中午吃地沟油炒避孕药喂得黄鳝,加敌敌畏喷过的白菜,盛两碗陈化粮煮的毒米饭。晚上再吃一盘瘦肉精养大的死猪肉,沾上毛发做的酱油,夹两片大粪水泡的臭豆腐,还有福尔马林泡过的凉拌海蜇片,再来两口富含甲醛的白酒···啧啧,你品!你细品!”
额?!鬼女瞬间僵在原地,她停下脚步,苍白的脸上表情复杂且丰富,下一秒,她猛地蹲下身子,狂呕不止,连鬼气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沉默拍拍鬼女的后背,可怜对方的惨样,安慰道,“鬼女,你还吃人不?”
呕!鬼女一颤,又是一阵狂呕,身子在一瞬间好似虚了十几年。
“不··不吃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呕!”
良久,沉默搀扶起虚弱的鬼女,安慰道,“你能悟了,我很欣慰啊!”
鬼女连忙打住,“别··别再跟我提这个问题了。”
“好,不提。我们聊聊怎么才能见到那位大人吧?”
鬼女回道,“那位大人身在东京,我们得做动车过去。”
“动车?!妖怪还能做动车?”沉默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岛国的动车系统很发达,却是没想到妖怪们的出行也靠的是动车。
“这有什么好惊奇地,动车可方便了。”鬼女自傲道,“不瞒你说,那位大人的势力早就控制了动车系统,我们东芝社的妖怪出行,都是有专车的。”
啧啧!这着实令沉默有些意外,不过细细想来也能够理解,当下时代最为关键的几大要素里,交通枢纽可是重中之重,八岐大蛇想要统治岛国,控制动车体系那是必然选择。
于是乎,鬼女带着沉默来到了横滨动车站,他们没有买票,而是直接穿过一道特殊应急通道,很快来到月台,并乘坐上一趟前往东京的动车。
在动车上,沉默还看到很多其他妖怪,无一例外皆是东芝社的成员,就连动车机长与服务人员也是妖怪之躯。
嘶!这是一辆开往东京的妖怪列车!
岛国不愧是魑魅魍魉猖獗之国,简直刷新人的三观。
但站在妖怪们的立场上来看,八岐大蛇的做法对于妖怪来说着实是一个大变革。
鬼女带着沉默坐在102与103号座位上,四周的小妖们纷纷与两人拉开距离,一副极为惊恐的样子。
沉默有些不解,自己作为外来人,肯定不会引起如此效应,那就是说,它们畏惧的是鬼女。
“我之前说过,我容易被煞气影响,所以,它们都很怕我。”
沉默摇摇头,长叹一声,在灵魂之力的感知下,鬼女身上弥漫着地煞气不断地侵蚀她的妖魂,同时还在抑制她妖气的增长,这就是她迟迟无法晋升大妖的原因。
细究起来,煞气之所以在鬼女身上凝而不散,主要是她放不下内心的执念。
“我不该劝你,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所以,我没有资格劝你放下。”
鬼女一愣,她转过头盯着沉默,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妖怪这么跟她说话,之前的所有妖怪,法师,人类···在知晓了她心存执念之后,都在劝她放下,劝她释然,劝她学会原谅····
原谅你**!
鬼女就是再死一次,也不会原谅那些混蛋对她做过的一切。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凭什么让我大度,凭什么让我原谅?
“谢谢!”
鬼女微微垂下头来,她发在内心的感谢沉默对她的理解。
“不用跟我客气,你帮我加入组织,我们算是扯平了。”
沉默沉默一会儿,又开口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可能让你身上的煞气消除,又不影响你的意志与心境,你会选择消除煞气么?”
鬼女沉思良久,摇摇头,反问沉默一句,“没有煞气驱使的复仇,还算是复仇么?”
沉默没有接话,笑而不语,撇过头去,看着窗外高速移动的风景。
有的妖怪····也挺有趣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