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汉
叶昭还没到,洛阳官衙门口已经聚拢了不少好事者,倒不是闲的,而是这一大早就出现一大批告状的情况在这洛阳城可不多见。
洛阳可不是睢阳,哪怕没有洛阳令,也绝不会如睢阳那般羁押一个月的卷宗案件,所以一大早便看到一大群等在门外告状的苦主,便让人觉得今天这洛阳县衙怕是有好事要发生了,听说新任的睢阳令到了,懂些门道的,都知道这是有人在给这位新任洛阳令找事做。
何颙混在人群中,跟袁术站在一起,冷眼看着道路的尽头,为了给这叶昭吃些苦头,他可准备了不少东西,单是那颠轿,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得给颠散了。
日上三竿,叶昭的轿子还没来,已经有人开始耐不住走了,但还是有更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伯求,你说这位新任的洛阳令不会是被颠轿颠散了吧?”袁术扭头看向何颙笑道,他对叶昭看不惯是由来已久了,不说叶昭当众怼过他几回,单凭叶昭与袁绍走得近,却拿他袁术当透明人,这便让袁术颇为不爽。
“以公路所言来看,此子虽然性子狂傲,然却也有几分铮骨,当不会因此便退缩,若当真如此的话,反倒叫人失望。”何颙摇了摇头,就算看叶昭不爽,但能够转战南北的将军怎会如此轻易服输,那可是敢直接拿弩弓顶皇甫嵩脑袋都不愿意低头的人。
“拭目以待。”袁术有些无聊,他虽然也想看看叶昭倒霉的样子,但也不用跟一帮白身挤在一起啊,平白的折了身份。
“快看,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声,何颙和袁术抬头看去,正看到道路的尽头处,四名轿夫有气无力的抬着一顶轿子吃力的往这边走,一个个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
何颙和袁术同时皱起了眉头,这县衙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就这颠轿也能颠散了英雄好汉?或者说,这特么也能叫颠轿?
与两人一样发懵的,还有洛阳县衙的一干官吏,这与他们计划的不太一样。
“嘭~”
官轿轰然落地,离得近的都能感觉到地面微微震颤了一下,四名轿夫更是不顾形象的趴倒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王澍,为何如此?”一名县吏将王澍拉到身边,低声喝问道,难不成那叶昭是个四五百斤的胖子不成?
王澍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轿子,没有说话。
一旁的管亥已经打开了轿帘,第一个印入人眼的不是叶昭,而是那满轿子的石块,而后才是叶昭从石块的缝隙里钻出来,一脸神清气爽的表情看着四名累成狗的轿夫笑道:“你们四人不错,把本官颠的很舒服,以后你们四人就专职为本官抬轿,本官随时会找你们前来,抬着本官还有轿中这些石头游山玩水。”
“啪嗒~”一名轿夫承受不住打击,脑袋往地上一磕,晕死过去。
“卑职参见使君。”几名官吏面面相觑,不成想没能整到叶昭,反而把自己人整了个遍。
“免礼吧。”叶昭看了看周围一个个手拿竹笺的百姓笑道:“这些人,都是来伸冤的?”
“正是。”主簿李直躬身道。
“本官第一天上任,就有这么多案子,这么多案件,这是老天都要帮我呐,把他们都带进来,另外让周围这些百姓也都进来吧,莫要挡了路。”叶昭笑道。
“喏!”李直与另外几名官吏对视一眼,齐齐应诺,自有贼曹王澍指挥人将众人分别引入县衙。
袁术正要随着人潮进去,却被何颙拉了一把。
“何事?”袁术不解的看着何颙。
“你看那是何人?”何颙努了努嘴,看向另一边。
袁术下意识的的扭头望去,正好看到刘宏带着蔡邕、张让以及一队护卫过来。
“臣参见陛下!”袁术和何颙见状,连忙上前便要行礼。
“莫要多礼。”刘宏伸手拦住他们行礼,看了看周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袁术与何颙会意,低眉顺眼的跟在刘宏身后,走进了县衙,心中却是对叶昭更多了几分忌惮,虽然叶昭这次在几人里官职是最低的,但显然已经进了天子的视线,甚至颇得天子重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两位爱卿怎在此处?”众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落脚,刘宏一边看叶昭如何审案,一边随意的询问道。
“回陛下。”何颙笑道:“臣对此子也是颇为好奇,听公路诉说其破贼之事,心中好奇,是以前来一看。”
刘宏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再管,注意力已经被叶昭这边吸引了,却是叶昭已经开始问案。
“年轻人,这状书是你写的?”叶昭简单的将所有竹笺看了一遍,微微皱眉,拎着一份竹笺走到一名青年身边询问道。
“是小民所写。”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识字?”叶昭有些惊讶的看着年轻人道,这个年代,平民百姓里面,识字的可没几个。
“早年识过一些。”
“这状书是你自己写的?”
“是我自己写的。”
“你这事情不大,为何要来告状?”叶昭将竹笺看了看,随口问道。
“这事情在使君眼中或许是小事,然而在小民眼中,却是天大的事情。”青年的语气有些冲。
叶昭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笑道:“你们也是如此?”
“不错,望使君为我等做主。”众人奇道。
“这叶昭,问案就问案,这是做什么?”刘宏皱眉道。
“陛下稍安勿躁,修明此举,怕是有深意。”蔡邕看着叶昭手中的竹笺,皱了皱眉,却是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
“蔡翁未免太过偏心了些,分明就是这叶昭不顾百姓疾苦,想要躲懒。”袁术不屑的道:“此人虽有才,却是喜欢剑走偏锋,以小博大,如今定是见这告状之人太多,不愿处理。”
刘宏闻言,也不禁皱眉,若叶昭真是这等人的话,那这洛阳令怎能交给这等人手中?
却见叶昭点了点头,看向那青年道:“也好,那就先从你开始吧,不过这状书有些模糊,你且重写一份,毕竟这结案之后,要上缴朝廷审阅的。”
“是。”
“来人,给他一份竹笺,再给他备下笔墨。”叶昭回到案后,跪坐下来,微笑道。
自有县吏送上笔墨竹笺,那青年也确实识字,很快写了一份状书。
“把状书拿上来。”叶昭对着管亥招了招手,管亥会意,从青年手中接过状书交给叶昭。
叶昭将两份状书比对了一番,脸上露出了笑容,将两份状书朝着众人摊开:“行文不同,字迹不同,年轻人,你这个年纪,虽然不用吃奶了,但前来戏弄本官,还显得嫩了些。”
叶昭将两份状书丢在地上笑道:“这俗话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今天本官有意栽培于你,给你增添点儿智慧。”
“管亥!”
“在!”
“给他点儿醒脑良药。”叶昭看向青年:“今天本官第一日上任,看你资质不俗,就赐你四十増智大板,管亥,你来监刑!”
“喏!”管亥答应一声,点了两名县卫,不等青年求饶,直接将他按倒在地,拎起刑棍便打。
青年虽然健朗,县卫也没下黑手,但就是普通的四十大板下来,这屁股上的衣襟也已经泛出了血渍。
“年轻人,你若还想增加一些聪明才智,便千万莫要告诉本官,是谁给你写的状纸?”看着痛哭流涕的青年,叶昭走下来,蹲到他身边笑道。
“使君饶命,是衙里的李主簿帮我写的。”青年哀嚎道。
“李主簿?”叶昭扭头,看向额头渗汗的李直,微笑道、
“卑职在。”李直上前。
“你先莫要说话,本官还有一些细节要问。”叶昭挥了挥手,管亥大步上前,一双虎目凶狠的盯着李直,只要他敢开口,管亥会直接动手。
叶昭复又看向青年,脸上笑容不减:“年轻人,你新增加的智慧一定会告诉你,真话与谎言之间,待遇是不同的,现在本官问你,这状书是你请他写的?还是他主动帮你写的?”
“是他主动找我,说要帮我,就如使君所言,这事本没什么,可他硬要让我来伸冤,不但写了状书,还给了我百钱。”
“那你们的状纸,又是谁给写的?”叶昭看向其他人。
“是李主簿托人给我写的!”众人看青年下场,哪还敢再犟,纷纷出言,有人是李主簿直接代笔,有人则是李主簿托人帮忙写,而且只要来告状,都有钱拿。
“李主簿,您还真是慷慨呐。”叶昭看向李直笑道:“你怂恿无知百姓闹事,花钱扰乱公堂,置朝廷律法如无物,而且对本官不敬,看来本官这面相或许太过和善了一些,让你对本官有些误会,不过没关系,本官最擅长的,就是消除误会,管亥!”
“在!”
“这次,我要你亲自动手,不死就行,打完之后,给我轰出县衙,洛阳乃天子脚下,怎可让这等污秽之人扰乱官场秩序?”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