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玉言罢,长呼一口气,吹得胡须四散飘舞,斜睨着赵无敌,眼神颇为不善。
赵无敌本来对秦大将军近日的变化不明所以,搞不懂一直和蔼可亲的大将军为何判若两人、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而今听了秦大将军的话,方才搞明白了其间的缘由,却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月娥身上。
大将军认为赵无敌欺骗了沫儿,也欺骗了他。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赵无敌,一生一世爱沫儿……”
昔日的誓言还在耳畔萦绕,但转眼间赵无敌就变了,就在沫儿历经了九死一生、尚未完全康复的时候,他竟然背着沫儿偷腥,勾搭起作为沫儿临时侍女的月娥,还公然纳妾。
如此无情无义之辈,简直就是没有把他秦大将军放在眼里。而今在他的眼皮底下都这样,日后沫儿嫁了他,不在自己的身边,好不知道受怎样的委屈呢?
对于秦大将军的指责,赵无敌委实冤枉,但却不敢反驳,就连自辨都不能。
这是礼仪,也是孝道,更是做人最基本的准则。
秦大将军是他的上官,也是他的长辈,训斥他几句也是另一中爱护。而且,作为长辈,就算是说错了,小辈也只能笑着接受,否则,就是忤逆,就是不孝。
他不好辩解,可魏文常看不下去了。
老魏未曾开口先大笑:“我说大将军,你这可是冤枉了千里了。此间的隐情,某尽皆知道,就一一说与大将军知晓。”
他将赵无敌和月娥之间的误会详细说了一遍,末了,摊开两只手问道:“大将军,你说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你让月娥小娘子如何做人?又让千里如何抉择?
莫非要他不理不睬,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视月娥小娘子失了名节,丧了性命?
想来这样一个无情无义、不顾别人生死的赵无敌,恐怕在大将军的心目中,也不是沫儿的终身依靠吧?”
当日,赵无敌没有脸向秦怀玉坦白,而是寻了魏文常做媒人搞定了此事。
不过,即便他没有坦白,以秦大将军的眼线,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秦大将军对此事虽然没有魏文常所知道的详细,但大体上还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是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也不能完全怪赵无敌,可想起他的沫儿,还是忍不住。
秦大将军乜了魏文常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夫自然是没有你清楚,一个一个的都瞒着,将老夫当作聋子瞎子。
哼!还有你老魏,沫儿对你多孝顺!可你呢?一听到这小子要纳妾,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人家里,还掏钱给置办了丰厚的聘礼,难得啊难得!”
魏文常也乜了他一眼,道:“我说老秦,你怎么跟疯了似的,还没完没了了?我可告诉你,那些金银珠玉是老夫从赵政那儿踅摸的,可那些锦缎绢帛之类可与老夫无关啊。
嘿嘿,老秦啊老秦,你还不知道吧?那些东西可都是你家宝贝闺女给置办的,想不到吧?
人家沫儿的心眼可比你大多了,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反而主动替自家男人张罗。
多好的闺女呀,你老秦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白捡了一个好闺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席话说得秦怀玉喟然长叹,沉默良久,方才说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但就是为沫儿感到不值。多好的丫头啊,加上你家中的媳妇,犹自不知足。
哎……算了,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了,老夫也就不掺和了。
不过,小子,沫儿一心扑在你身上,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丢了,可不能辜负了她。”
赵无敌手中捧着瓦釜,只能微微躬身,正色道:“还请丈人放心,无敌此生定然不会辜负了沫儿。”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魏文常摆摆手,眼瞅着那瓦釜,使劲嗅着香气,催促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呈上来,让你丈人尝尝。”
老家伙也是个好美食之人,但却假借秦大将军的名义,让赵无敌赶紧端上来。今日的餔食虽用了,可身处行军的路上,也就是随便糊弄一顿,哪里谈得上美味?
赵无敌和秦大山将手中的瓦釜和木盆搁在长几之上,各自将盖子打开,只见一股浓郁的异香直冲人的口鼻间,一个个还未品尝,就已经醉了!
秦大山使劲抽抽鼻子,口水不争气地溢出,顺着嘴角滴淌,将衣领都润湿了。
魏文常眯着眼睛,一脸的沉醉,尽情享受着诱人的芬芳,任其在口鼻间萦绕。
这才是正宗的吃货,面对美食当前,并没有一拥而上大快朵颐,而是先闻其味、观其色,让口鼻先香透了,再大饱眼福,最后才是品尝其中的滋味。
半晌,魏文常睁开了眼睛,抚掌大笑:“好,好,好,妙不可言!”
他凑到跟前,左手牵住右手的大袖,而右手则不慌不忙地握住釡中的木勺,轻轻地搅动几下。
随着汤汁的搅动,那香气更加浓郁了,只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响起,却是那秦大山在猛地吞咽口水,而下巴上的晶莹如瀑布般垂落,眼看着就要滴到瓦釜中……
魏文常连忙大袖一拂,将釡口给遮住,同时,抬脚给秦大山一下,喝道:“去休,去休,不要坏了老夫的一釡好汤。”
秦大山悻悻地往后退去,用衣袖将嘴巴擦得哗啦啦直响,而一双牛眼却盯着木盆,恨不得一把抓起其中的大肉,好慰藉肚子。
秦大将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喝道:“没出息的东西,瞧你那熊样,得是几百年没有吃饱了?行了,将盆子里的东西分一半去吧!”
“多谢大帅!”一听秦大将军的话,秦大山立马来了精神,大声谢过秦怀玉,就抓起盆中的虎肉往盖子里装,差不多装了六成,方才咧着大嘴自出去大快朵颐了。
魏文常对秦大山风卷残云般的盗匪行径视而不见,也许是习以为常都麻木了,一门心思盯着瓦釜,满脸的狐疑,对赵无敌问道:“千里啊,这釡里面看着非牛非羊,也不似獐鹿狐兔之类,不知却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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