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经典战例、体会白栋的运筹帷幄之妙,像这种高大上的事情自然是庞英这种将门虎子要做的,普通的士兵可没这个觉悟,邯郸城上的赵军也罢、围在城下的魏军也好,还有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的秦军将士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大家都在期待着这一年的中秋节。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就是再好战的将军也会在这一天偃旗息鼓,让战士们休养生息。赵军和魏军甚至会隔着城墙相互敬酒,‘干了这一碗,明天老子到城上砍下你的脑袋来耍耍?’‘来来来,老子一脚踢你下城,断了胳膊腿儿的可不许叫娘。’
苦中作乐真快乐,早在昨日老秦就从水路运来了好多猪羊美酒,楚国水师可是帮了大忙;除了这些酒肉,还有一种叫‘月饼’的新鲜玩意儿,是白栋去年发明出来的,有糖杏仁馅儿的、有楚地红豆馅儿的、有羊肉猪肉馅儿的,还有鸭蛋馅儿的,比传统的唐饼可好吃多了,不只是秦军将士人人有份,就连那些被释放回国的魏国降卒也分到了一块。光给月饼还不算,秦人还给了三天份额的粮食供他们在路上吃喝,要不是这个时代国别观念深入人心,秦魏仇恨太深,有些魏国降卒都想留在秦军中算了。这位白子上将军对待降卒都如此慷慨,更别说对自己人,就这一份悲天悯人爱兵如子的情怀,就比那王子申强了不知凡几。
这些魏国降兵带着月饼走了,秦国可没吃半点亏,随着他们回到家中乡间,木子齿兵败的消息就再也遮掩不住,到时有一万张口同时陈述那场惨败,谁也休想遮掩的住,魏人的信心就算不被击溃也将大受打击。
看似沉稳的魏申将会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其实他变成乌龟才好呢,敌人越是畏缩谨慎舒放不开,运动战就越容易得以施展,望着帐中的军事泥盘,一个更大胆的计划渐渐在白栋脑中成形。
公子虔张着嘴巴,呆呆地望着帐外十几只鹰隼落下,负责接取情报的士兵立即撅起屁股兔子一般拿了信报跑进来,然后白栋就打开一张张信报,一面大声宣读,一面拔动泥盘上代表魏军的蓝色旗帜,将它们一个个放到指定的位置上。魏军的兵力调动,将帅意图,立即跃然在这个泥盘之上。
“早就听说魏申做将军的瘾头儿比做世子更大,还曾经写过一本《凡战十篇》,自以为是了不起的兵书,可惜刻录数量有限,而且根本就卖不出去......”
白栋嘿嘿一笑,指着泥盘上调动过的几支魏军道:“大家看看,武甲、魏风、常辕、韩擎和魏申这五只大军现在是以长平、承匡为中心驻扎,遥望大梁,就连魏图这只负责后勤辎重的军队也在沿着大梁至长平一线做缓慢运动。魏申不傻啊,知道魏军携带重甲和战车行动不便,追是追不上我们,一旦被我军调动,就会露出破绽,所以就将大军集中于两大重镇,既兼顾魏国南土、又能随时驰援大梁,我军如寻其决战,就难免被其包围分割,我军若是不寻其决战,十几万人也难有任何建树,最多在一些不算重要的区域跑来跑去,与盗贼无异......”
“如此一来,我军的运动战就没有了用武之地,难道要改运动为攻坚不成?”
公子虔双眉紧锁,赢连在时,他也是常年跃马军中的大将,自然看得出白栋提倡的运动战有多么厉害,可是这种战法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一旦对手倚坚城而用势压之,就有可能运转不开,变成四处乱窜的流军。这毕竟是在魏国,秦军没有后方支持,光靠楚国水师帮忙运输些补给总是无法持久的,而且大军一旦深入魏土,楚军就算想帮忙也是鞭长莫及了。
魏申其实并不白给,这位酷爱兵事的魏国世子之所以没能光芒四射,那是因为被庞涓掩盖了光芒,其实说到用兵将势,他也是个合格的将领,算是个小小的军事家;有了这份天赋,他虽在长平城喜宴欢歌,却也能一眼看出运动战的弱点,木子齿一军虽灭,他手下还有六军三十多万人,仍旧是秦军的两倍,若是大军倚城不出,只是远远威慑秦军,秦军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车英子岸也在皱眉,这些日子他们都成了白栋的‘狂信者’,没日没夜地研究白子的‘运动战’精髓,谁敢稍有质疑,立即恶颜相向,此刻却被魏申一招‘乌龟势’动摇了信心,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好办法,不由都抬头望向了白栋。
“诸位只是看到魏申之变,还不曾看到我军最大的危险......”
白栋手指泥盘道:“魏国五路大军都在向长平、承匡靠拢,独有庞葱一军仍留在安陵附近盘桓不去......范伯的司情处没有得准确信报,不过以我估计,庞葱独立魏国大军之外,一是因他与魏申不合、本就难以融入魏申一系,二是因为魏申也不反对他率军在外机动,毕竟在六路大军中以他这一军最为能战,不但足足有八万大军,而且其中还有三万名庞涓亲自训练出的武卒,我军想要一口将其吃掉有很大困难。”
“有了庞葱这只军,我军在长平承匡以西的地区运动就会受到限制,若是与魏申决战,难免被他从后夹击,那就更为不妙;为今之计,我军若想在魏土打开局面,就必须要首先吃掉庞葱才行!”公子虔目光闪闪望着泥盘,忽然抬头望向了白栋。
“不可!庞葱可不比木子齿,我军虽有十五万人,有公输家的‘秘密武器’未用,有铁器营新出的‘钢箭’,可要吃掉庞葱的精锐至少也要半个月时间预伏诱敌。而且就算围住了庞葱,若不能在三五日内将其消灭,难免会被魏申从身后猝袭!如此一来,我军必败!”
车英与子岸一样好战成性,却不比子岸那般全无智谋、一切唯赢虔的马首是瞻。赢虔的计划实在太大胆了,他必须要提出反对。
“庞葱是一定要打的,其实庞涓亲手训练的魏武卒也没有这么可怕,何况只有三万人?不过要打庞葱,就要有足够的时间,三五天不成,十五日如何?我们现在有公输家制造的‘秘密武器’,有可穿三层厚甲的‘钢箭’,如果还拿不下庞葱,那也不用想什么围魏救赵了,直接求楚国人带我们回秦国多好?”
白栋紧紧盯着泥盘,那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渐渐趋于完美。不过这一次许胜不许败,吃掉庞葱大军后秦军就能彻底掌握魏国战场的主动权,可如果吃不掉......怕就连逃回秦国的机会都没了。
“十五天时间怎么可能?就算魏申从长平出发,也只需七八日便可到达安陵,上将军这次的计划我不同意。”
车英连连摇头,他是秦国除菌改章蝺和赢虔外唯一率领过十万之众的大将,自然知道这种大军运动有多麻烦,就算是白栋用心打造的‘快速运动部队’也很难在三日内对庞葱完成合围,庞葱又不是傻瓜,难道会乖乖被围么?
“谁说是在安陵打庞葱了?如果我们将战场定在大梁南面的鸿沟又如何?”
白栋笑着指向北方,这里是魏国的都城大梁,南面就是去年才开始开凿的鸿沟;魏婴迁都大梁后,为了沟通南北水利之便,于公元前360年花费大力气开凿鸿沟,如今过去一年半了,鸿沟却还是个半成品,一到雨季就会变得泥泞难行,这样的地形对于老秦的快速运动部队来说还能勉强适应,对于车甲沉重的魏军可就极其不利了,庞葱的魏武卒如果到了这里,战斗力最少折去三成,别说只是庞涓训练的士兵,就是天兵天将也一样没戏。
“大梁!”
帐中诸将瞪视着白栋,怀疑这人彻底疯了。不过看白栋优哉游哉地拿了块月饼在口中嚼吃,似乎脑袋没出问题啊?那盒月票是猪油杏仁馅的,据说是上将军的苦酒夫人和妹子亲手做的,他当成宝贝一样,谁都不给!
“这不可能!大军深入大梁等于送羊入虎口,这是魏国可不是卫国!一旦被魏申截断归路,我军就不用救援赵国了,怕是还要反过来向别国请援......”公子虔汗都急出来了,必须要阻止这个疯狂的小子,不然会被他害死十几万秦军的。
“截断归路?若是能断我归路,当初庞葱为何断不下叔公子呢?伯公子还是没有领会运动战的精髓啊......全军动辄南北,不计一城一地得失,为将者心中没有挂碍,还有谁能断我十几万大军归路?我不怕魏申来,正怕他不来呢!”
白栋微微一笑:“大梁现在没多少兵了,庞涓和龙贾攻赵带走了三四十万大军、魏申南下又带走了四十万,再去除各处边防用兵,号称带甲百万的魏国现在还有多少可用之兵么?我估计大梁的守军不会超过三万!”
“不成,还是太过冒险了!先不说如何才能将大军秘密调去大梁,就是到了大梁我们也打不下来!大梁城光是修建就足足用去了五年时间,城内有城、门中套门,莫说还有三万大军,就是只有三千人,要打下来也是困难无比。我的上将军......老秦的底子太薄,可是禁不起你如此的折腾啊。”
“谁说要打下大梁了?正如伯公子所说,魏国可不是卫国,就算拼命打下大梁来我们也是守不住的,所以我军围攻大梁的目的只有一个。”
白栋看了众将一眼,缓缓地道:“围城打援!”
围城打援?
众将听得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新战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