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多欢迎队伍列队完毕之后,一阵更为喧闹的锣鼓声中,一大队魔门高手从门内走出来,当前一个大汉,梳着油亮的大背头,一张剽悍的面容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麻子坑,就像是被溅满了一脸的硫酸一样。.
鸡毛掸子一样华丽的大皮袍,各种颜色的宝石装饰了一身,皮袍下面裸着上身,一条大手指头粗细的金链子挂在了脖子上,项链坠是足有护心镜那么大,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各色宝石,整个人就像一个粗鄙不堪的大土豪。
隔着老远便哈哈大笑道:“祸斗在此恭迎‘巡察使’大人多时了,里面请……”
见祸斗天君出来迎接,叶清玄身后二十多名魔门弟子立即翻身下马,随扈左右。
但诡异的,叶清玄坐在马上纹丝未动。
五秒……
十秒……
三十秒……
……
祸斗天君侧身相请的动作僵在那里,四周气氛一时诡异,锣鼓队的奏鸣停止了下来,舞狮舞龙的人群也停了下来,只有那串还未点完的鞭炮还在那独鸣,气氛一时极为尴尬……
祸斗天君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心中暗怒:这个“巡察使”是什么意思?竟敢当中如此让自己下不来台。
魔门当中,这“巡察使”一向是圣主身边的近人,也是圣主亲自培养的新近高手,与圣门“九宗三十六道”的圣门老班底有些不对付,这也是新老势力在圣主面前争宠的结果。不过身为新人的“巡察使”,竟然当众如此让圣门的老人下不来台,这位还真是第一人。
祸斗天君笑容收敛,面沉如水,冷冷看着这位新到的“巡察使”,心中暗忖:tmd,这帮子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老子摆明给他这么大的面子,竟然当众让老子下不来台,难道以为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祸斗心往下沉,气往上顶,正在那强压怒火的当,叶清玄脚后跟一磕马肚子,黑鳞驹缓缓前行,竟然纵马走向祸斗天君。
四周魔众顿时哗然,见过胆子大的,见过姓子狂的,但没见过胆子这么大,姓子这么狂的……这“巡察使”当得真是威风。
祸斗脸上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这个混蛋,难道是故意激怒我,让我做出有辱圣主的举动,然后处罚我,羞怒我么?
对方身份太特殊,祸斗冒死也不敢动手教训对方,而且与其交恶,不如交善,且看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别看祸斗此时心情激动,时刻处于爆发的边缘,便是叶清玄此时也是极度的紧张。
因为叶清玄完全不知道如何跟这个魔门天君沟通,怎么打招呼,互相如何称谓,甚至有没有什么接头的暗语……
叶清玄此时才知道,任何临时起意的决定,都不可能将一个人装得完美,一个厉害的间谍,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有大量的情报作为自己的基础,而叶清玄现在除了胆子,狗屁都没有……
当然,还有的就是现在这个还没被戳破的身份和怀里的那块牌子……
手心摩挲了一下牌子的边缘,那里的两边都有一行字迹,这是叶清玄此时心中最大的依仗,这两行字连起来念:巡查御使,如朕亲临。
老子是代表魔帝亲临,那不管对方是“十二天君”也好,是“六御”也罢,都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而根据不少情报来分析,魔帝罗破敌是历史上最狂妄、同时也是心胸最为狭窄的魔帝,他容不得任何人有诋毁他的话语存在,甚至连稍有不同意见的人杀死。
而叶清玄现在代表的就是“魔帝”,任何过分的举动都不会让人产生怀疑,而只会自我担心,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而让“巡察使”知道了,也就是间接地让魔帝知道了。
所以此时此刻,避免自己露馅的方法,不是与敌人打成一片,而是与敌人完全疏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此时那鞭炮燃尽了最后一个响声,四周万籁俱静,每个人都是一脸惶恐地看着场中的两个人。
一个马上的“巡察使”,一个马下的“十二天君”。
叶清玄驻马祸斗面前,马头紧挨着祸斗天君的脖子,秃噜噜地声响中,黑鳞驹的鼻涕喷了祸斗一脖子。
竟然已经做了,那就迎着头皮做下去吧。
叶清玄当中魔门中人的面,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差点失去理智的事情。
叶清玄将手里的缰绳一丢,直接扔给了祸斗,淡淡说道:“牵马入营——”
群魔倏然大惊,将几乎夺口而出的惊呼生生吞了下去。
这个“巡察使”,生猛——
让“十二天君”牵马入营?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立即身死的下场,便是“六御”在此,也绝不可能如此羞辱“十二天君”。
但对方是“巡察使”,是那个代表“圣帝”的“巡察使”,是那个握有生杀大全的“巡察使”……
“如朕亲临”,不是开玩笑的,比说杀了他,就是瞪他一眼,都算是对圣主的不敬,轻则重罚,重则处死,看你“十二天君”如何面对,如何应付。
叶清玄这冒险的举动下,还用得上什么礼节,还用懂什么规矩?
祸斗天君脸目涨得通红,一脸不能置信地表情看着叶清玄。
恨不得把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但他知道,自己只要动一个手指头,自己就是魔门的叛徒,会被这些混蛋组成的执法队,追杀致死。
所以千万忍住——
但叶清玄黑纱中的双眼极为凌厉,厉芒闪闪、杀机重重的眼神,却让祸斗陡然一个激灵——杀机?他竟然对我产生了杀机……祸斗心内直转,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巡察使”对我产生了杀机,他让我牵马,难道不是为了羞辱我,而是为了试探我?谁试探我?这个“巡察使”我根本就没见过。
“如朕亲临”——
难道是圣主对我不满,故意让“巡察使”来试探我,检验我的忠心不成?
祸斗心中如惊涛骇浪,惊骇莫名。
叶清玄不耐烦地一抖缰绳,将祸斗从震惊中唤醒,依然冷冷冰冰地说道:“牵马——”
这一次,祸斗不敢再犹豫,直接握住了缰绳,恭敬地说道:“卑职遵命——”
四周魔众轰声哗然……
但在祸斗凌厉的注视下,恍如未见,声浪立即沉了下去。
祸斗羞红着脸,缓缓在前边牵马,而四周站立的魔众,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样不敢窥视,每个人的脑门上,都呼呼地冒着冷汗,生怕被祸斗天君记住自己的样子,回头被人灭口送命……
马前的祸斗心中战战兢兢,不知自己到底要面对何事,到底是何事让圣主知晓,发下如此雷霆震怒……
而马上的叶清玄,同样手心出汗,还好戴着手套,不然连剑都拿不稳了。
心中暗想:tmd,逼装得太大了,一会该怎么收场?魔帝绝不可能光派下一个只会装蛋的草包的……必须找到一件事,把他们震住,让他们不敢妄动……
进了营门,迎面一股水土扑来,十里外,昆吾天湖水面,碧蓝如镜,风景迷人,但往曰绝美的风景,此时在祸斗心头却更像是一块寒冰,冷得让人痛侧心扉。
营寨内的建筑,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当年昆吾派的影子了,到处都是粗豪的土石建筑,充满了土匪山贼的脏乱劲,叶清玄看得是怒火中烧,气息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但这种变化,更是难以瞒过先天高手的灵觉,祸斗现在心里更加的忐忑不安,更加迷茫,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巡察使”,或者说,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圣主……
祸斗越想越是迷茫,越想越是心惊,心中甚至把自己几十年前做下的可能触犯门规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可就是不敢确定。但想得越多,人就越狐疑,也就越害怕……
一路前行,五里处,一座木制的大殿,大殿的墙基部分,还能看出岁月更加久远的巨石,这明显是在昆吾派原本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祸斗停住了脚步,回头强展笑容,说道,“不知‘巡察使’大人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入殿用膳……”
叶清玄翻身下马,朝大殿走出,“先谈正事——”
祸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果然有事……
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脚底下却有些发软,任他魔门强者在世人面前如何嚣张,手段如何残忍,但在魔门内部,魔帝罗破敌的统治,是用得绝对的恐怖手段,一种让魔门弟子自己想起来都害怕得不能入寐的恐怖手段……
叶清玄入了大殿,无视殿堂上摆满了的山珍海味,径直走上主人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来,抬头冷冷看着鱼贯入内的魔门匪众,待足足走进来二三百人,不再有人进殿之后,叶清玄暗暗点了点头,想着此时昆吾山上的魔门高层应该都在这里了。
大殿之上,群魔伫立,人人噤若寒蝉,面露迷惑和惊惧的眼神。
祸斗见人已到齐,慌忙走上前来拱手为礼,刚要说话,叶清玄倏然打断道:“天君不必多言,圣主问——”
众人立时大惊,轰然跪倒在地,齐声大喝道:“圣主万安,臣下在——”
叶清玄一愣,接着倏然站起,朗声问道:“圣主问:云岚乡一役,战损究竟如何?尔等欺君罔上,难道真的不怕死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