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岩道人和叶清玄二个人,借着演练剑法,又是一夜未眠。
当清岩道人完全掌握了【独孤九剑】总决篇之后,不知不觉,已经是五更天了。
月已西沉。
五更天,是一夜最黑的时候,也是最冷的时候。
师兄弟二人一身薄汗,坐在房脊上,漫无焦距地看着天边。
清岩道人摸了下嘴唇上刚刚长出一层的胡须,刀削般的完美侧脸挂起一个弧度,就像是天上的弯月一样,哂然笑道:“真是没想到,‘云岚乡’一役,竟然让朱雀那个傻鸟烧没了我留了二十几年的胡须,真是让人气愤。早晚有一天,我要拔光朱雀的鸟毛……”
“以二师兄的本事,这已经是早晚的事了。从现在开始,朱雀就应该整曰提心吊胆的生活,而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给咱们兄弟当梯子踩,踩着这些魔教的妖人,我们昆吾派重新在武林中上位。”
“哈哈哈,谢小师弟吉言……”清岩道人笑了一阵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烦心事,少有地皱着眉头说道:“小师弟,我记得你说过在‘云岚乡’抓住了一个魔门的‘天魔星’,是么?”
叶清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是七十二地煞之一的‘地媚星’,武功不怎么样,人也怕死,几天之内便把自己知道的魔门情报全都抖愣了出来。人是很识相,不过知道的东西委实不多,魔门对待自己的**,也一样是神秘非常……我在跟祸斗天君对话的时候,对方在一些问题上就表现得极为好奇,似乎还想从我这里套取一些魔门内部的情报,真是好笑。若不是他们对魔门内部如此不了解,恐怕我这个魔门‘巡察使’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了。”
清岩道人笑道:“这个‘巡察使’的身份一定要物尽所用,不能轻易丢弃,不过也没必要因为它而轻易犯险,若是感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选择逃跑,知道么?”
“嗯,我知晓了。对了二师兄,你问那个女人干什么?”
清岩面色一沉,缓缓说道:“还记得在云岚谷外,我被朱雀抓到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说的么?”
“朱雀?”叶清玄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那一次,要不是司徒凌峰的突然到来,恐怕他们昆吾派都有可能立即覆灭的危险。
而更危险的是朱雀当时说的一番话:狼崽子生在羊窝里……
狼崽子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亲切的二师兄。
他只是狼么?
朱雀……认识他。
而且,似乎二师兄跟魔门,也有什么牵扯,而这一切,师父应该是完全不知道的吧?
真的不知道么?
叶清玄心思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清岩道人看了看即将破晓的天边,淡淡说道:“听闻那个女人懂得某些心智方面的秘法,可以让人忘记记忆里的一些东西……朱雀说我应该认识他,那我就一定应该认识他……可我想不起来。既然那个女人可以让一个人忘记事情,应该也可以将某部分的记忆重新唤醒,让我记起来……”
那个女人的确说过自己擅长心灵方面的异术,听起来就像是催眠术一样,而且她曾经还用过此功让一个心智懦弱的人忘记自己的懦弱,而以为自己很勇敢,那个人就是那个让自己在牢狱中杀死的“紫巾盗”老九。
既然她可以让人忘记记忆,的确,她也应该有可能让一个被遮掩的记忆重新出现在脑袋里。只是,这段被掩藏了的记忆,真的应该记起来么?它会对现如今的二师兄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是好,是坏,孰能预料?
“二师兄……”叶清玄担心地说道。
“不用担心,”清岩看着叶清玄浅笑道:“我应该不会因此而迷失本姓的,虽然我知道,也许那些记忆并不怎么让人愉快,不过那毕竟是我的记忆……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的父母,我以往的经历……不论好坏,我都有权利去知道……不是么?”
叶清玄喘息了一下,呼出一口浊气,笑道:“就知道二师兄不会逃避这一切的……”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叶清玄缓缓说道:“我会帮二师兄安排这件事的,不知道二师兄想什么时候重回云岚乡呢?”
清岩道人也站了起来,说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就动身……”
此时,夜光隐退,天边现出一片鱼肚白,黑白交替之间,雄鸡高唱,百鸟争鸣。
夜眠人静后,早起鸡啼先。
鸡鸣声中,旭曰出东方,光芒弥大地。
站在房脊上的两人,眉宇间一片金色……
“小师弟你看,紫气东来,让人精神振奋……真是好兆头。这一次,你二师兄我定然可以找寻到那段失去的记忆,不管怎样,我对魔门越是了解,便越是能够摧毁他们……”
叶清玄看着眉飞色舞的清岩道人,叹了口气,说道:“二师兄稍后,我给你写一封信,你拿着去找季家家主的季定师便可以了……”
青山翠谷,亭旁石台。
阳光如薄雾洒下,温温柔柔,白云洞外,石台之上,松阴之下,有两个男子正在下棋。
此地香风馥馥,玄鹤声鸣,丹崖珠树,奇花盛开。
分外衬托得下棋的两人如同神仙一般……
二人也不说话,你来我往,已然下了一天一夜,棋盘上,你争我夺,依然看不出胜负。
左侧一男子,姿容邪魅,细目**,火红色的英雄氅,随意地坦露着洁白的胸膛,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几乎及腰,神情潇洒自然,正是魔门六御之一的朱雀。
此时的朱雀刚刚落子,正轮到对面的人士下棋,朱雀一脸戏谑地表情,不时地看看棋盘,但最多的时候,还是看着对方。
坐在朱雀对面的人,一身青衣直裰,似道似儒的打扮,头挽道髻,铜簪别顶,利利落落,左手一把拂尘,右手侧放着一把宝剑,黄色的百宝囊随意地扔在了石桌之上,颇有一番道骨仙风,只是来人脸上带着一面青玉制成的面具,除了嘴和下巴,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此时的棋盘之上,朱雀执的白子稍占上风,死死压住了青衣人的黑子,使得黑子一筹莫展,气势全被压制,宛如一条凶悍的黑龙,却被一座白色大山,死死地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
朱雀坐在对面,脸上得意非常,棋盘上的局面,为其倾尽心力所致,尤其刚才的一子落地,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以此子做活,对方的所有气运全被被自己所执的白子压住,尽管对手亦是棋艺非凡,一时也是难以脱身,陷入了处处挨打的局面。
此时这非道非儒、亦道亦儒的青衣人举着棋子,镇定自若,嘴角微微一撇,轻轻将一枚黑子放在了一处,只是这一子之威,棋面上黑子的势头一时大起,尤其其中一条被白子压制许久的黑色大龙,竟有借着这枚棋子跃海而出,兴风作浪的感觉。白子在龙爪之下,立时变得岌岌可危,全盘皆输便在当下。
朱雀不由得失声一笑,说道:“青龙兄的棋艺果然又有进步,青龙兄竟然开局之初,便在此处埋伏下了一枚棋子,小弟一直以来冥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青龙兄会在初期阶段在这里放下这么一枚棋子,实在难以预料,想不通的情况不去猜想,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这枚棋子之上,青龙兄最后落地的一子,也不过是启动这枚棋子的作用罢了。从一开始,我便被青龙兄算计了……呵呵呵,厉害,厉害……”
原来坐在朱雀对面的蒙面青衣人,便是传说中的六御之一青龙御主。
朱雀说完,便要投子认负,但朱雀丢出去的棋子,在空中猛地一停,接着折射而归,重新弹入朱雀的手心之中。
蒙面青衣人头也不抬,用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了出来:“棋还没有下完,你还有机会反败为胜,何必如此之早便下结论?继续——”
朱雀一愣,不由得摇头苦笑,继续陪着地方下棋。
从来没有人能强迫朱雀做什么事情,便是魔门圣主在给朱雀布置任务的时候,也要多说一个“请”字。可这一次,对面蒙面青衣人,说话毫不客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便对着朱雀下了命令,反观朱雀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足见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朱雀一边落子,一边说道:“青龙兄早已布置好了这盘棋的下法,胜负已然早成定局,你又何必让我自取欺负呢?”
青龙沉声说道:“说话别老是意有所指,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谜……”
朱雀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被青龙放在一边的连鞘长剑,喃喃说道:“嘻嘻,青龙兄如此聪明之人,怎么会不懂我这简单的谜底呢?当年青龙兄奉圣主之命,隐藏身份接近了那人,既然已经因此得到了一切,一夜留情之后,又何必让其因此怀孕呢?以当年青龙兄的修为,当不至于精关难锁吧?会不会是青龙兄身在局中,其实早已情根深种,割舍不断呢?”
青龙缓缓抬头,目光冷冷地看着一脸笑意的朱雀,眼中厉芒四射,淡淡说道:“你在找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