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领袖的狄族军队立即失去了再战的决心,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队形登时轰然而散,原本由牧民组成的虎狼军队再次变成了乱哄哄的羔羊,被“飞鹰骑”们四处追杀,顿时尸横处处,由之前的猎人,成了被狩猎的对象。
展羽一声呼啸,原本的坐骑立即飞奔而至,“小鹰王”腾身而起,正落在飞奔中的马背上,一抖缰绳,就要朝着那三名黄金狼卫逃走的方向追去,不想人影一闪,一个一身银色皮衣,面带半张银白面具的人物扯住了缰绳,任凭那白马四蹄翻飞,仍然挣脱不得,被对方死死按在了当地。
展羽倏然一惊,惊呼道:“二哥?你干什么?快放我去追那元凶!”
来人竟然是十二飞鹰当中排名第二的银鹰,按理说早已是四十多岁近五十的年纪,偏偏看上去不过二十几许的外貌,虽然左眼周围用银色面具遮住,但露在外面仍有三分之二的面容,看上去真是比展羽也差不了多少。
听到展羽追问,银鹰洒然一笑,道:“别去了,师父找你!”
“可是……”
“况且你去了也追不到……”
“为什么?”展羽诧异问道。
银鹰一指远处山边的天空,几个黑色的小点在蔚蓝的天上清晰可见……
展羽极目远眺,终于叹了口气道:“是左谷蠡王……”
“没错,”银鹰道,“呵呵,羽弟你杀了呼丹揭的两个儿子,那老东西虽然生的种自己都数不过来,不过像样的就这么五个,结果今日被你一人杀了两个,只怕老东西不会善罢甘休!”
展羽冷哼一声,道:“老东西违背誓言,犯我城镇,杀我黎民,背信弃义在前,他还有脸找我来问罪?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银鹰尚未答话,隔空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二人回头,三骑并列而至,最左边一骑浑身铁甲,遮挡得密不透风,而中间一人皮袄、皮帽、皮马靴,打扮得宛如一个牧民,而右侧之人白马银枪,英风飒爽……
三人一到,展羽立即开口问候:“五哥、六哥、九哥,你们也来了……”
这并列三骑,正是十二飞鹰当中的老五黑鹰,老六白鹰和老九怒鹰。
之前哈哈大笑,一身铁甲的老五黑鹰将面上遮面甲掀开,露出一张剽悍的脸孔,朗声说道:“远远的就听到羽弟在这里叫喊要大杀四方,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招惹了你啊?”
白马银枪的老六白鹰道:“只怕就是对面正赶来的左谷蠡王呼丹揭吧……”
长相老实的如同牧民一般的怒鹰接口道:“那货色必然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杀了我一个边民,我就杀他十个,看看是他狄族人多,还是我华族人多……”
银鹰淡淡说道:“不用说这些,呼丹揭来了,师父带队已经在前方布下防线,呼丹揭那老东西见到师父,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那他这次为何又突然偷袭我‘驻马店’镇?”展羽奇问道。
“这就是师父找你过去的原因……”银鹰肃容道,“这一次,恐怕你要回中原了……”
“为什么?这里大战讲起……”
“因为中原的事情更重要!”银鹰答道。
“因为让你去做的事情更重要!”
西北的大风之下,“鹰王”展雄飞的黑色大氅迎风飘飞,与其头顶的鹰旗一样,一同朝着南方飞舞不停。
“鹰王”展雄飞样貌看上去不过四旬,但双鬓斑白,两缕如雪华发与满头青丝齐齐向头后梳去,将他整个人俊逸的外貌更加凸显出来,尤其是他的一只鹰鼻,显得格外的高耸。
“鹰王”的皮肤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的光泽,双目神采飞扬,如若电闪,看一眼便包保毕生也忘不了,配合着有若渊停岳峙的身才气度,却使人油然心折。
如此人物,不愧“鹰王”之称号。
而此时此刻,“鹰王”紧皱的双眉,望向的方向不是对面严阵对垒的狄族大军,而是远在天边的中原。
“中原发生了什么事?”展羽问道。
鹰王将手中紧攥的纸张递给了展羽……
“这是……”展羽展开一看,黄色的纸张上只画着一只被压服在地,引颈待戮的蛟龙……
展羽看不懂。
展雄飞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幅图画,是这我这辈子第二次看到,第一次便是当年帮助皇甫敬德夺取皇位的那回,这幅图画是他们举事的信号,我因此大发雷霆,舍他而去……这一次……”
“这一次是什么意思?”
展雄飞冷哼一声,道:“这一次……他将当年举事造反的信号发给我,恐怕是皇甫敬德那个家伙也遇到同样的情形,皇位不保了吧……”
展羽立即大奇,道:“那父亲叫我来的意思是?”
展雄飞面色露出复杂神色,道:“皇甫敬德的心思我懂,他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可是遇到自己认为不对的事情,便扯旗造反,这江山、这黎民怎么能经得起折腾?江山以稳为重!这一次我让你去中原,主要是去查看一下情况,我听闻狄族派遣使者前往洛都,意欲与某人结盟,割让我西北三郡,北方四郡为礼,以换取狄族大军支持,将某人扶上皇位……我展雄飞绝对不容许有人做出此等通敌卖国的事情。那皇甫敬德即便当年所为再不对,也不会做出卖国的事情。你去那里,就是给我查清楚,到底那个想要割让领土、卖国通敌的势力是谁?老夫等你消息,将亲往洛都,将其剁碎了下酒!”
展羽等人也是听得额热血沸腾,眼中杀意盈空……
这些人现在虽然顶着展雄飞徒弟的名号,但当年也都是他手底下的戍边战将,对待外敌,向来同仇敌忾,如今皇朝内部控制不了“十二飞鹰堡”控制下的几个县郡,竟然生出了出卖国土换取支持的卑劣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
“师父,让我们也一起去吧!”脾气最为暴躁的怒鹰立即一把扯掉脑袋上的皮帽,露出马尾小辫,大声喝道。
怒鹰本是北方边地的华族牧民,但因为狄族入侵,杀了他的一家老小,重伤的他被带领兵马赶来的展雄飞救起,从此便跟在了“鹰王”的身边,同时也是最恨狄族的一人,听到朝廷内部有人卖国,第一个便想要将其人逮住,一刀刀剜下那奸贼的血肉,方解心头之恨。
有了怒鹰出言,其他在场的“十二飞鹰”也是人人争先。
展雄飞摇了摇头,道:“你们都给我留下,这里需要你们。哼,你们不见呼丹揭那个老混蛋就在对面么?朝廷内部有此异动,方才惹得这些家伙有胆量犯边入侵,你们只需留下给我狠杀宿敌即可,别让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贼人逃回草原。”
“得令!”
说完这一切,“鹰王”展雄飞又再次将展羽唤到身边,将一封信交给他,道:“这一次你的兄弟也有信来,想来应是求援。”
“求援?”
展雄飞微微一笑,道:“薛宫望那老匹夫终于觉得郑展堂那货不太对劲了,下令缉拿,你那几个兄弟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动了这动一发而牵全身的人物。我也没有想到这郑展堂一出事,天下间坐不住的人竟然这么多,不但是魔门,甚至还牵扯到了凤仪阁,你这一次去往中原,只怕要陷入最大的漩涡之中,你可有心理准备?”
展羽沉声道:“纵是一死,又有何惧?”
“好,不愧是我展雄飞的儿子。”展雄飞得意一笑,接着又是慎重地搂住了展羽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说道:“但你也记住,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轻言生死。冒然送死,与莽夫无异,只要活着,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就不会失败,只有人死了,才是失败……”
展羽点头表示明白。
展雄飞点头道:“此去中原,若有困难,可以相信于破海,也可以信任钟离尚贤,至于朝中的其他人,你都要防备一二。”展雄飞突地一笑,道:“若是安忠信那老货不死,也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展羽登时大惊,“那个权奸?”
展雄飞笑着点头,道:“就是那个老太监……”
烟雾缭绕之中,药香处处。
段散石在密室内将手中长达四寸、细如牛毛的银针缓缓刺入前方坐在药桶中的一人头顶,直没三寸,只留一寸在外。
数数那人浑身上下,已经刺入数百针下去,密密麻麻的仿佛刺猬,而光是头顶百会穴这样的要害位置,也刺入了不下十处,稍错半分,便是一条人命交代在他手里。
所以段散石下针极其小心,不过一针下去,额头便已见汗。
好在这顶门的一针,是这套的最后一刺!
段散石缓缓松手,长舒了一口气,旁边观看的浣叶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徒儿,学会了这套,为师的伎俩你就全部掌握在手了,剩下的,就要靠你的经验和火候了……”
段散石擦拭额头汗水,皱眉道:“可是师父,藏花师伯早已服下了龙脑凤髓,我们又连续数次施展,为什么藏花师伯还是没有醒来?”
浣叶叹了一口气,道:“为师也想过此事,恐怕一方面是你藏花师伯受创严重,又是许久没有治愈,伤及脑脉,而另一方面……”
浣叶先生再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师父,这另一方面是什么?”段散石追问。
浣叶先生盯着药桶中、一动不动,乱发蓬蓬的师兄藏花,以前俊逸面孔惊天下的“天下第一奇人”,如今还不是一垂垂老朽,叹息道:“只怕是你藏花师伯对当年的所作所为大为后悔,不愿意醒过来,进行自我惩罚吧……”
段散石听得大奇,却不知道当年这位藏花师伯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自己也生出不忍面对的愧疚心理……
就在这时,窗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浣叶打开窗户,一个雪白的鹦鹉飞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封严密的信件。
雪白的鹦鹉几乎有鹰般大小,放下书信之后,便叽叽喳喳地叫到:“送信了,送信了,给雪儿吃果子吧,给雪儿吃果子吧……”
段散石笑着摸了下鹦鹉雪儿的羽毛,从旁边的药蓝里掏出几颗核桃和栗子,包好了递给漂亮的鹦鹉雪儿。
鹦鹉自飞去一旁大快朵颐,而段散石打开书信一看,不由得眉头紧皱。
“师父,是我家兄弟又来信催促了,这一次看来我必须得赶过去了……他们惹下了好大的祸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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