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四个小时,墨穷和苟爷分开行动,配合当地政府,以及一些外围人员。
总共抓捕了超过九百七十人,他们很多都是去过丛林部落的那十四个人的亲朋好友,乃至邻居、同事,以及少许不相干人员。
拔出萝卜带出一片,那些人又有家人,越查越多,结果就抓了将近一千人!
他们的家中,都有那样的木头柱子!
没有的,也暂时带走调查,确认之后再放回。
“还有吗?”墨穷面色凝重。
“暂时没了,得亏他们都变得不喜欢出门,否则绝不止这么点。”苟爷道。
抓到现在,警察局已经放不下了,纳瓦直接将一栋公寓腾出来进行安置。
“D-80749、D-80750到了。”只见公寓楼下一辆防弹车驶来,由外围人员押送着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走过来。
“墨穷,你来审讯,我带D级人员去检查清理这些人的屋子。”苟爷说道。
墨穷点点头,直接走进审讯室,让人带上来最初抓捕的那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是亲兄弟,一个叫扎古,一个叫彭古。两人都已经出家,做了和尚。
但是据寺庙提供的消息,他们已经三年没有去寺庙了,都只是在家修行。
“……从懒族那回来之后,你就用木头做了一个图腾。你每天都要请人送来活鸡,亲自宰杀,对柱子抹血。对吗?”墨穷问道。
“是的。”扎古供认不讳。
墨穷又问彭古道:“你和你哥哥住在一起,他每日祭祀,你都看着,于是也跟他一块祭祀。之后又让送鸡的每天送两只对吗?”
“是的。”彭古也供认不讳。
墨穷叹道:“再之后你朋友也来找你,正好撞见你们祭祀,之后他也参与了。随后你的朋友的父母也在家立了图腾,继而又让其他亲戚也无意间发现,于是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都崇拜起这个图腾……”
扎古不满道:“有什么问题吗?这就是你抓我们的理由?鸡是我自己买的,柱子是我自己做的,我在家里诚心祭拜,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犯了法吗?”
“放心,你的伤我们会治疗,很快也会放你回去。但在此之前,你们必须交代清楚有哪些人见到过这图腾,一个也不能漏。”墨穷说道。
“我信奉佛祖,心无旁骛,什么都不知道。”扎古平静道。
墨穷眉头一挑道:“佛祖?你管那玩意儿叫佛祖?”
说着直接调出一张图片在屏幕上,那是从现场带来的图腾柱子碎片,并没有显示完整,只展露了一小部分,但光从那一小部分就可以看出来,那是个很抽象的图形的一部分,而绝非什么佛祖。
扎古笑道:“你知道佛祖长什么样子吗?我信奉它,并不会因为它长得像或者不像所谓佛像而动摇。”
“佛祖也不过是个凡人,他的哲学不是让你以血食涂抹木头的。抱歉,我还真知道佛祖长什么样,我们有释迦摩尼的DNA,可以复原他的相貌。你想知道吗?”墨穷笑道。
扎古惊讶地看着墨穷,随后摇头道:“你们真知道?好吧,我对佛祖的相貌没有兴趣,我收回之前的话,那它就不是佛祖,嗯……它是上帝。”
墨穷被这人一秒换教的操作惊到了,愕然道:“这么随便的吗?你到底为什么信奉它?膜拜它?你能说出一个原因吗?”
扎古想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弟弟彭古。
彭古也看了看他,随后两人一起问道:“基督徒为何信奉上帝?”
“因为他们相信真的有上帝,是上帝创造了万物与生灵。那么难道你们也要告诉我,是这个图案创造了世界?所以你们要崇拜它?”墨穷说道。
扎古说道:“它有没有创造世界,我不知道。”
“那它有什么值得你们信奉的?”墨穷说道。
“……它……它是个伟大的存在……”扎古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然后看了看弟弟。
彭古也看着他,说道:“哥,要不说它是无可名状的图案,不可描述怎么样?”
扎古赞赏地看了眼弟弟,随后说道:“对!不是上帝,是无可名状的图案,不可描述,我们崇拜的就是这个!我这么说你懂吧?”
“……”墨穷一度感觉自己在被耍,但想到那是收容物,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真实感受。
“你们临时编教义?既然没什么意义,那你们是否可以试着不崇拜它?或者不祭祀它?”墨穷问道。
“怎么可以不祭祀!我们是如此的虔诚!”两兄弟认真道。
“你们虔诚个什么啊……它就是个木头刻了个图案,你以为那是神吗?”墨穷说道。
扎古说不过墨穷,干脆道:“我知道啊,我亲自刻的我还不知道它是木头吗?但我真的很虔诚,这样吧,那它就不是神好吧,能信吗?”
“行了,我懂了,你们先下去疗伤休息一下。”墨穷挥挥手,让人带下一批。
如此,他连续审讯了一百多号人,终于整理出了详细的特性情况。
虔诚地信奉那个图案,这个行为本身是个绝对特性。
而祭祀它,是每天都要做的,并且无师自通地都理解那一套流程。
可说来好笑,当审问这些信徒那到底是个什么神,有什么教义,为什么信它时,他们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些人直接就说它无可名状,不可描述。
总之,他们信仰的是那个图案,内心甚至可以当它不是神,就当它是根木头,但那种崇拜不会变。
图腾叫什么并不重要,有的人叫它万物之灵,有的人叫它佛祖,有的人叫它上帝,还有的人叫它圣光。甚至什么破坏神、财神之名都来了。
最骚的是,有个在泰国的华人信徒称其为关二爷!
但当蓝白社的人贬低所谓上帝,所谓佛祖时,他们也并不生气,仿佛说的并不是他们内心的信仰,而是路人。
他们仅仅是用一些神的名字,来回答墨穷的问题而已,否则他们也说不上来那是个什么,逼急了直接说:不是神,不是神,行了吧?那是个图案,你瞎啊!你心里没数吗?
搞得好像墨穷自己是被心灵扭曲的那一个似得。
他们不会被任何外物干扰对那个图腾的信仰,一方面是心灵扭曲的强制效果,一方面是因为这种崇拜本就没有任何破绽。
没有教义,没有实体,没有对其伟大的描述,没有对其神力的概括,甚至没有任何需要维护的地方。
因为不需要!我信仰它,跟它有什么关系?
你说它就是个刻着图案的木头?对啊,我亲自刻的。
你说它不会拯救我,只会害我?我知道啊,我没让它拯救啊。
如此信仰,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可要说真有这么纯粹就好了,但对于每日祭祀的信徒而言,他们其实还是有回报的。
只要当天祭祀了,那么在当天的睡梦中,他们可以提前决定自己梦什么。
梦中的一切剧情,可以在清醒时编写完成,之后能梦到完全所想要的那样,并且清晰无比。
这种给梦境写好剧本,提前设定的本领,每一个信徒都会有。
梦里,可以有荣耀至死的一生,可以有缠绵至极的一夜,亦可以是无数书本里、电影里才会有的体验。
睡眠中,大脑会构建无比清晰的梦境世界,里面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梦境剧本而存在着。
他们可以成为亿万星河的领主,古老封建的帝王,不朽不灭的神祇。或是在一场浩瀚的史诗战役,成为其中一方的统帅或小卒。
一切敢想而又不敢想,渴望而又不渴望,现实拥有而又没有拥有的东西,都会实现。
限制他们的除了想象力,恐怕就只有: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他们就是因为这个,而把工作都辞了,一心出家。”墨穷皱眉道。
在梦中,信徒可以实现一切的梦想,这比毒·瘾还可怕。
起初他们还能日常地工作,除了每天花几分钟祭祀以外,跟往常也并没有分别。
但随着太多次在梦中为所欲为后,他们都沉沦了。这不是强行沉沦,而是自然地上·瘾,自愿地迷恋沉沦。
本来每天睡一次觉,第二天正常上班,但后来就不想去上班了,直接请假,再睡个回笼觉……
再之后,越陷越深。不要工作,除了祭祀和吃饭以外,几乎整天都在床上度过。
他们花费着积蓄,实在没钱了,就去打一打零工。赚到的钱买点祭品,然后美美地睡一觉,过着咸鱼一般的生活,美其名曰:诚心礼佛。
总之在现实所有的理想和追求都没了,曾经的雄心壮志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家睡觉做梦!
人类脆弱的心智,根本难以抵抗这种体验。
就好像瘾君子一般,能过一过饿不死的生活就行了,现实里得过且过,将全部的寄托,都放在图腾与睡梦中。有的人甚至因为信奉图腾,而戒掉了毒·瘾……
好在,暂时还有很多信徒,没发现自己这个本领。
大约有三百多人,只是纯粹地想要祭祀,然后该干嘛干嘛,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应当。
墨穷询问一番,发现他们确实也总觉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还没意识到……这种日思夜梦,是可以随意编撰的!
这种反射弧……其实算是救了他们,这三百多人还没尝到禁果,现在依旧在好好生活,只是每天多做一件事而已。
至于已经发现可以提前想好梦境剧本的信徒,无一例外都沉沦了,懒惰至极,放弃努力。
他们的生活已经被自己毁了,删除记忆,也挽回不了失去的东西。
“呼……这都不算什么……问题是这家伙……”
墨穷看着一份资料,有一个信徒交代,他把祭祀过程拍下来,发在了某视频站上。
发布时间2015年,已经过去足足六年了!播放量……五十一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