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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要回去听主持讲佛法,小姐们也就逛逛塔林和身后的荷花池。
荷花池里种着紫睡莲。
琳芳想起去年夏天和田氏逛荷花池时的情景,“也就只有清华寺才有的,旁边还有道树,大家都系祈福带子,”说着转头看琳怡,“六妹妹不是也系了一条吗?”
宁平侯五小姐嗤笑道:“六小姐也懂得这个?是保全家还是求姻缘啊?”
“我没姐姐想的那么多,”琳怡四周看看,“就是看四姐系,我也跟着系条罢了。”
若是对方永远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就算一针扎下去也不冒半点血丝。
宁平侯五小姐拉着琳芳要去看荷花。
琳怡不禁一笑,宁平侯五小姐今天是一定要见到康郡王了。宁平侯的算盘恐怕五小姐已经知晓,所以五小姐才想要看上康郡王一眼。康郡王长相俊朗五小姐定会将婚事坚持到底,若是康郡王其貌不扬五小姐就随了父母的心思推掉这门亲。
宁平侯五小姐要拉着琳芳去赏荷花,琳怡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琳芳。
田氏是一早听说了什么,所以安排琳芳去接近宁平侯五小姐。这个秘闻大概就是宁平侯五小姐和康郡王的婚事。凭什么田氏以为康郡王不要宁平侯五小姐会看上陈家?
“四姐姐,小心脚滑别再摔了。在我们自己家还好,这可是清华寺,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呢。”琳怡好心提醒,也让陈家下人都听到。她若是不阻拦,万一琳芳出了事,陈家长辈要责骂她个冷眼旁观的连带之罪。
“你……”琳芳顿时恼怒地皱起眉头来。
“再说紫睡莲现在还没开呢,四姐姐过去看肯定要失望了。”琳怡说着问身边的小沙弥,“荷塘那边可清了人?女眷能否过去?”
小沙弥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各位施主的家人四处提防,小寺不曾再去清理。”
“四姐你听,”琳怡一脸害怕,“姐姐去出了事,回家可要被责罚。”
宁平侯五小姐冷笑道:“身边这么多丫鬟、婆子跟着还能出什么事不成?真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世面。”
琳芳不说话,宁平侯五小姐干脆将琳芳甩开,“跟你的六妹妹回去吧!”
宁平侯五小姐往前走,琳芳狠狠地瞪了琳怡一眼立即跟了过去。
该做的她都做了,她总不能硬去拉扯琳芳,以她的力气,拉也拉不住。
眼看着宁平侯五小姐和琳芳越走越远,琳怡向小沙弥合十,“还请小师傅将我们带回厢房。”
寺里的路九曲十八弯,走到半路隐隐约约就能看到当年她系红缎的道树,她前世临死前闭上眼睛最后看到的情景就是满眼的落英缤纷。
她那时就是想求一生平安喜乐,可是谁说这样的生活不需要动心思。
琳怡一路顺利回到禅房。
长房老太太已经听完佛法正站在院子里和女眷们说话,看到琳怡回来,长房老太太将琳怡带在身边介绍她认识许多京里的夫人。
萧氏也在观音殿求了签回来。
清华寺是前朝建的,前朝某位皇子在此修心养性的时候遇见了当朝宰相家的小姐来烧香拜佛求母亲安康,皇子感于宰相家小姐的孝心,就此喜欢上了这小姐,皇子回宫之后请皇帝赐婚,皇帝听得此事也就成全了二人。
宰相小姐嫁给皇子之后便是最孝顺的儿媳,老皇帝晚年旧疾缠身好在有佳儿佳妇在床前孝敬,老皇帝心中越来越偏爱这对贤夫妻,干脆临终之前换掉了皇太子,立这位孝顺的皇子为储君。老皇帝死后,经过一番腥风血雨,孝顺的皇子终于登基,这就是前朝中宗皇帝的故事。
中宗皇帝在位期间,上百次命人修葺清华寺,皇后殡天后,中宗更是在寺前建了“敬孝台”祭奠先皇后。
听起来这里是发生了一段绝唱的姻缘,其实就是场政权异变。不过经过了几百年的洗礼,这段故事倒是有了几分绚丽,引得京里的女眷甘心掏银子修清华寺,各家小姐更是前仆后继想要在此地“不小心”撞见如意郎君。
白妈妈就指着前面的大殿道:“那殿筹建的时候,我们家捐了五百两银子。”
怪不得长房老太太来上香,寺里的僧侣照顾仔细。
话说到这里琳芳还没有回来。琳怡就将琳芳去荷花池的事说了,长房老太太皱起眉头,“真是不知悔改,这样的性子就算现在不出差错,将来嫁了人在婆家有她的好日子过。”
长房老太太的话才说完,就看有知客僧匆匆忙忙地过来道:“往塔林那边出了些事,各位夫人、小姐们不要往那边去。”
众位女眷面面相觑。
等到宁平侯五小姐、琳芳和几个看荷花的女眷小脸煞白地跑回来,大家才隐约知晓出了什么事。
男客那边有人带酒上山,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一个闲散宗室和颜家三爷两个互相看不对眼打了起来。
白妈妈道:“听说早就起了口角,两个人推推搡搡到了塔林那边,先是被康郡王拦住了,后来康郡王也不管了,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那位宗室还动了刀子,两个人多少都吃了亏。”
外臣和宗室动手,闹出去总是外臣错处大。
不一会儿萧氏也走过来,“还好琳怡回来的早,否则也要被吓一跳。”
这样算算还真是她才回来那边就动手了,这事她还要谢谢康郡王,没有他挡着,她也要跟着遭殃。
萧氏说着叹气,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那颜三爷是才提的步军副尉,颜太太就是因此来寺里还愿的,没想到颜三爷倒在这里伤到宗室,还不知要怎么样。颜太太人好,话也直……唉,真是飞来横祸。”
要说为人直率心地好,谁能比得上萧氏。
长房老太太道:“好在我们家孩子没事,”说着吩咐白妈妈,“让下人套车,我们早些回去吧!”
寺里见了血,大家就没兴致再四处看景,女眷们心中多少都有些败兴,好不容易迈出家门就遇到这种事。一路上大家都在悄悄议论京中纨绔子弟和闲散宗室的坏话。
建国时间越长,闲散宗室越多,太祖直系子孙封王世袭罔替的就那么几个,剩下的都要降爵承继,经过了成祖、高宗和本朝之后,降爵出了奉恩将军和从前未被赐爵的宗室统统就叫了闲散宗室。
琳怡听长房老太太这样一说才知道,夺爵这样的事不光出在他们勋贵之家,在宗室里也会常来常往的。
前一任康郡王就因朝堂上凌辱大臣被夺爵。
当今皇帝终于要赦免一些罪过轻的宗亲,就找到了康郡王一支于是下令复爵。
长房老太太道:“宗室爵位来的容易,不如我们勋贵靠的是军功。”
这意思是颇看不上宗室爵。
琳怡道:“孙女今天见到了康郡王的母亲,大家都叫她周夫人。”说着将周夫人送她的礼物给长房老太太看。
长房老太太点点头,“那是康郡王的婶娘,康郡王是他叔叔、婶婶抚养大的。”
怪不得周夫人没有佩戴正式的彩帨,而是类似彩帨的荷包,原来是无爵的宗室。
长房老太太看到红木盒子里的子母绿佛珠一怔。他们家和康郡王家并没有往来,周夫人送给琳怡的礼物也太重了些。难不成是因为郑家?惠和郡主和康郡王家里走得很近。
“六丫头,你听过郑七小姐说康郡王吗?”长房老太太低声问。
琳怡摇摇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
长房老太太道:“或许是郑七小姐在周夫人那里提起过你。”
周夫人倒是说起她送给惠和郡主的扇面。不过想到康郡王这三个字,她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排斥,于是故意将这个话题避开了。若是想要拉进关系,她就会说给周夫人也绣一幅扇面。
“祖母,”琳怡靠在长房老太太身上,“有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长房老太太微微一笑,“太后生辰要到了,命妇会进宫恭贺太后千秋。”
长房老太太说到这里故意停下让琳怡自己思量。琳怡也该知晓内宅里触及政事要怎么办。
琳怡静下来仔细想,豁然眼前一闪,她明白长房老太太为什么没有让父亲将那封信打开。
“伯祖母是想要将信呈给太后娘娘?这封信从朝堂上递上去,文武百官的目光就都会落在那封信上,递信的父亲就会站在风口浪尖。结果只会有两个,一是彻查成国公,二是定父亲污蔑之罪。”
长房老太太赞许地点头。
“成国公党羽多,输得八成是父亲。就算皇上相信成国公真的通敌卖国,也要顾及大局,不能处置成国公却引起内乱。毕竟通敌卖国是重罪,成国公为了保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若是不声不响呈给皇太后就不一样了。没有局势所迫和群臣要挟,而且父亲没有将信打开,也不知晓里面的内容。皇上不用向任何人做出交代。”
长房老太太欣喜地看着琳怡,“就算现在朝局紧迫不能处置成国公,皇上心里也会有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