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却是笑道:“父皇,柳相提议和亲一事虽然也可为,只是不知胡国可是否有心要与我们议和?不要到时候议和不成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柳相,你说是吧?”
柳晋安眯着三角眼看了看宇文泓,太子这番话到底是何意?浑黄的眼珠子转了转,“太子所虑甚是,臣自然也有此忧虑,只是两国再开战,苦了的是百姓……”
荀真看了眼场中的安幸公主,她若被送去和亲,可以说是文轩哥哥的万幸,这个公主过于任性胡为,实在不是文轩哥哥的良配。
安幸公主却是出言打断外公的话,膝跪上前,把手中的玉佩举给父皇看,“父皇,您不会要女儿去和亲吧?女儿若嫁不成高侍郎,情愿一死,这枚玉佩是他给我的,就说明我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
宇文泰的脸色始终没有和缓过来,一把拽住那枚玉佩,“这是高文轩给你的?”
安幸公主娇羞地点了点头。
“高文轩,这可是你的?”宇文泰怒喝道。
高文轩看了看帝王手中的玉佩,正是那天夜里遗失的那一块,他以为掉进冰冷的湖水里,哪里想到居然落在安幸公主的手中?思忖片刻,“皇上,确实是臣的,只是臣在早些日子遗失了,不曾想却是在公主殿下的手里。公主的错爱臣心领了,不过臣出身低微,实不能与胡国的三皇子相提并论,所以万万配不上安幸公主。”
“不,不,不,你何必因为柳相几句话就否定我们之间的一段情?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样的我还能和亲吗?”
“啪”的一声,宇文泰当众甩了一巴掌安幸公主,气呼呼的起身,还略有些不稳,宇文泓与晋王两人急忙上前搀扶着,这才没有当众失仪。
安幸公主捂着脸跌倒在地嘤嘤地哭出声来。
柳德妃眼一黑晕了过去,这一场混乱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女儿还未出阁怎么能做下这种事来?
荀真的目光忙看向宇文泓,要他想点办法阻止高文轩尚公主啊,不然文轩哥哥的一生岂不是可怜?
她的急色看在宇文泓的眼里,微微摇了摇头,安幸逼到这个田地,若高文轩还再三拒绝,那就是在打皇家的脸,父皇更下不了台,这岂是好面子的父皇会允许的。
“把高文轩拖下去狠打五十大板,居然玷污公主的清誉。”宇文泰怒道。
高文轩只是冷眼地看了一眼安幸公主的泪颜,她哭得再伤心再凄凉也休想打动他的心,没想到她连脸面都不要了,只为了嫁他,这样的她让他不屑,任由太监拖他下去行刑。
“皇上,皇上,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请皇上开恩……”高御史哭着膝跪上前,猛然地磕头求宇文泰开恩。
柳晋安的老脸上布满寒霜,安幸的不要脸实出他的预料,捏紧手上的酒杯。
宇文泓适时地道:“父皇,既然安幸已经委身于高文轩了,那他就是父皇的乘龙快婿,何不就此开恩?免了这刑罚。”
“太子说得虽然在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高文轩是臣,安幸是君,以下犯上罪无可恕,高御史不是要讲究规矩吗?”晋王在一旁道,这个老匹夫前段时日让他被父皇训了又训,至今仍不大待见,正好借引报那一箭之仇。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二哥不是最清楚吗?再说高文轩即将就要是我们的妹夫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宇文泓道,“父皇,今日还是儿臣的冠礼,难道让这日子染上血腥吗?”
“是啊,皇上,这板子不打也罢,若打坏了,那不是让安幸后辈子不得安生吗?”唐皇后用人伦相劝。
宇文泰听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不停地说着话,心里如拔河般,不知该如何决断?转头看到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一软,推开两个搀着的儿子,龙颜这才息怒,当众宣布安幸公主下嫁高文轩,婚期由礼部择定,而高文轩要打的板子改为在府里禁闭十日以示惩罚,竟是从轻发落了。
只是高文轩经此之后倒是为许多卫道士者不齿,以他状元郎出身竟被扣上一顶无视礼教,枉为读书人的帽子,儒生对他多有批判。
高御史老泪纵横地谢恩,高文轩面无表情地叩头,柳相的老三角眼眨了眨,早知道就不该给女儿那么多的时间考虑。
荀真也面色有几分颓然,高文轩最后还是尚公主了,周围的命妇看向安幸公主的眼神多为鄙视,而安幸公主却是挺直腰杆不管不顾,这公主真的好生不要脸。看到高家父子步履蹒跚地步出太和宫的正殿,她赶紧起身也跟着离去。
太和宫外,荀真唤道:“高大人,文轩哥哥?”
高家父子这才回头看向她,高御史看了眼荀真,一眼就认出这是荀家的女儿,原本这才该是他的儿媳妇,实比那安幸公主要好得多,叹息一声,终究缘浅,“荀家娃儿,你怕认不出老夫了吧?你文轩哥哥要当驸马了,你与他也不应在私下里说话。”
“爹?”高文轩不满地唤了声。
荀真福了福,“高大人放心,荀真知道轻重,只是文轩哥哥这样,我心里终有几分难过……”
高文轩却笑了,“真儿无须为我难过,得尚公主是多少人盼也盼不到的,安幸的性子是刁蛮,可她对我毕竟是痴心一片。”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却在袖中紧握,安幸带给他的耻辱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真是这样吗?”
“当然。”
高文轩再度笑了笑,扶着父亲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