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来解释清楚?”宇文泰大喝道。
包括荀真在内的旧派之人全部都微微皱眉,尚服局的周尚服做代表膝行上前一步,脸现疑色道:“皇上,奴婢们不知做错了何事?最近六局的高级宫女新旧交替,奴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有错处,应该由新上任的尚级宫女负责。”
新上任的四名尚级宫女面面相觑,现在这一群人是要把脏水泼到她们的头上,尚工局的秦尚工挺身而出道:“皇上,奴婢们也是冤枉的,她们自持年资,不服奴婢们的调令,还集体称病不劳做,奴婢们无奈惟有擢用新人,新人未经调教,所以才会误了贵人们的用度。她们正是想故意搅了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其心可诛,绝饶不得。”
新旧两派交锋,各有各的理由与难处。
“那尚食局呢,不是没有变动吗?怎么连膳食都出问题?”宇文泓道,“孤之前见过你,那会儿正值母后的丧期,你处理事务倒是井井有条,怎么也犯这个错误?”
“殿下,内侍省负责采买的太监都没买到,平日里所用的新鲜高级食材……”李梅儿尚食赶紧喊冤,将内侍省扯了进来。
内侍省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家人,顿时新旧两派的人马在太和宫里吵了起来。
一众大臣都开了眼界,一众的妃子都掩嘴偷笑,这场面越混乱越突显新皇后的无能,连宫里的宫人都摆不平,这皇后当得可真够呛。
荀真一直没有做声,目光看向柳家之人,他们的脸色越难看,她心底的笑意越浓,他们柳家欠她荀家的债现在才讨了一点回来。
“都给朕闭嘴。”宇文泰怒拍着龙椅的扶手道,胸脯气得一上一下,这群宫人都将大殿当成了菜市场吗?看到场面安静下来,怒瞪向柳皇后,“皇后,这就是你管理后宫的‘成果’?”成果二字被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那种不屑、冷意、嘲弄之意体现得淋漓尽致。
“臣妾有罪。”柳皇后不敢再随意辩驳,忙跪下来请罪。
荀真不慌不忙地道:“皇上,奴婢们也是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实属正常,她们一上来就实行高压政策,奴婢们也仅仅只是自保而已,奴婢每一个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哪个不是努力在做好份内事?哪个不是尽心尽力地让宫里的贵人们舒心?平白无故的就因先皇后娘娘去了,所以我们就成了被打压的一派,请问皇上,这可有理?”
这一番话出来,有些宫女与太监都隐隐抽泣起来,就连久浸官场的官员眼里也有些黯意,原本只是在一旁看这千载难逢的好戏,但这小宫女的所言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朝中党派之争也严重的很,只因跟的人垮台了,很多人也不得不受到新上司的排挤,起起落落已成家常便饭,不问缘由。
宇文泰却是怒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是故意看着她们出漏子,然后准备在一旁作壁上观,是也不是?”
“没错。”荀真也直视着皇帝,拱手道:“皇上,人事变动很正常,宫里哪一年没有人事变动的?可见有哪个宫人会对此不满?可见先皇后娘娘在处事上极为公正,绝没有循私,可是现在一变动就是天翻地覆,很多人都兢兢业业地为皇上做事了几十年,他们得到的下场就是平白无故地被人扫地出门,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皇上,荀掌制所说正是奴婢们所想的,奴婢们敢问皇后娘娘一句,奴婢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有哪样让娘娘不满意?”有荀真出头发言后,其他的高级宫女也纷纷将矛头对准柳皇后,那眼神里有委屈,有不解,也有一丝丝压抑着的愤慨。
“皇上,奴才们也绝没有循私过……”内侍省的旧太监们也不会放过这个陈述的机会,总之将自己说得多无私就有多无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宇文泰此时虽然胸腔里还有大把的怒火,但大多都是对柳皇后的,真的是蠢人,当了皇后才多久,就敢在宫里大动干戈,想任用亲信不会等到将椅子坐稳之后再慢慢地撤换,一下子来得这么猛,他们不做乱才有怪。
柳皇后大气都不敢喘,皇帝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看着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群如蝼蚁般的下人,取谁的性命不是取,哪会想到这一群人居然不服输?
柳晋安看了眼女儿身上打的哆嗦,叹息一声,上前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新册封,行事有所偏差也在所难免,比不得先皇后那般井井有条,但是她身为中宫之主发布的懿旨,后宫之人都得遵守。”
“话虽如此说,但昔日孤记得母后在世时就说过,打理好后宫让父皇没有后顾之忧,这样才能专心国事,国家才会兴盛繁隆,所以对待宫女太监等宫人都不应过于粗暴,他们也是人,要做到赏罚分明,这才能令众人心服口服,不至于引起后宫诸多不满,父皇,不知儿臣所言是否正确?”宇文泓一副请父亲解惑的样子。
宇文泰对于唐皇后一直恼怒得很,一想起她就会想到那天的场面,但是现在听到儿子提到她,他竟也慢慢地想起她的好,这一番话确是她曾说过的,相比之下,柳妃差了她不止半截。“柳相,朕知道你身为人父,维护子女乃人之常情,但是太子所言并没有错,身为上位之人要赏罚分明才是,这样才能令人臣服,才能兴国安邦。”
“父皇英明。”宇文泓一撩衣摆首先跪了下来奉承道。
一众大臣全部跪下来,“皇上英明。”就连柳相也阴暗着神色慢慢地跪下来跟着众人大喊,一时间,声震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