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妃这次前来有何指教?”荀真摸着青花瓷的茶碗道。
“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再过几天是百花节,宗室命妇们历来都要在这一天庆祝,往年由皇后亲自主持祭祠,但现在皇上的后位虚悬,所以这节日的安排倒是要颇费一番心思。”楚依依道,“宗室那边的意见是准备要让宫里出预算拨到宗人府,将此事上呈了皇上,皇上说现在这预算拨的银子归荀总管事管,让我到这儿来与你说。”
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那位年轻的帝王头也没抬说的话,当时也让她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道:“皇上,您让妾身去找荀总管事相商吗?”
“嗯。”当时那位年轻的帝王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没有犹疑,立刻往这不远的青鸾宫而来。
荀真心里有几分惊讶,宇文泓让楚依依来找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随后想了想,她的眼睛睁大了一下又眯了眯,放下茶碗,爽快地道:“大王妃,你将预算交给我,我评估后自会让人将银子拨给你。”
楚依依轻声笑了出来,“荀总管事倒是快人快语,她们都不来与你打交道,真是有眼无珠。本来此事也不到我管,上头自有长辈,但是她们都自恃身份,而我毕竟是先皇的长房儿媳妇,所以才被她们遣了来。”怕荀真会误会,所以她解释清楚,但又暗中向荀真示好。
荀真的心里何尝不透亮?
楚依依是聪明人,而她也不是傻瓜,“荀真自然都明白的,可惜现在太后娘娘挟宗室前来要胁皇上,大王妃从华龙宫过来,自然看到太后娘娘那素衣静坐的样子。”
楚依依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开口提这事,看来荀真是想要她表个态,遂道:“其实就我个人而言,觉得太后娘娘管得过宽了,这是皇上的私事,而且也没有做得过态,如何就宽容不得了?但是我又不是宗室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不好去驳长辈们的意见……”
这些说得很是官腔,荀真也算见识了楚依依的另一面,将门之女出身的她行事并不莽撞,想要拉拢人心,没有比利益更诱人的,楚依依是皇室的儿媳妇,可以说不缺金银等俗物,缺的是什么?
她一想也就明白了。遂笑着打断,“大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呢?大皇子是先皇的长子,皇上自然也不会薄待自家兄弟,我曾听他说过要册封几位兄弟的,但是现在宗室的长辈都被太后娘娘挟到一条船上,皇上的心情自然不好,也不知道这封赏什么时候会下?”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表示着同情楚依依与宇文渚这对夫妻,虽然她嘴里唤一声大王妃,但是原格算来楚依依是当不起的,这只是约定俗成的叫法而已,算不得爵位与封号,这才是楚依依与她交好希望得到的。
楚依依的心头一跳,嫁给宇文渚已经有十来年的光阴了,子嗣不旺,所以她也没有过多地去想爵位的事情,若是生不下男孩,这爵位与她的关系都不大,皇上迟早都要收回的。但是现在听荀真话里的意思,只要她能将与柳太后胡闹的宗室之人搞定,那么这爵位封赏很快就能下来?
此时,她的眼睛不由得一眯,只是历来端庄稳重的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心思过多的败露。“荀总管事倒是宅心仁厚,但是这封赏都是皇上赐的,我倒不好说什么。我家那个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少不了他一份,只怕这爵位他也享不来,除了惹事之外没干过一件像样的事情,所以这爵位不给他倒是应份的。”
荀真笑道:“大王妃这话是怎说的?夫贵妻荣这可是传统,大皇子得了爵位,大王妃自然也可以跟着风光,哪比我?”亲自起身给楚依依倒了一碗茶水,“听闻大王妃膝下的小郡主玲珑可爱,我还无缘相见,哪天让她进宫来玩耍玩耍?虽说是女孩儿,但是皇家血统可是高贵得很,长大后招了夫婿,生下孙子,不也是大王妃的血脉,这爵位……破格一下又何妨?”
楚依依这回脸上不再是那样淡然,荀真的话打动了她的心,不禁伸手握住荀真的手,“荀总管事,明人不说暗话,楚依依虽然也说不上是品德多高尚之人,但是背后放人冷箭的事情我是不做的,不若你也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如果我家那个始终没有男丁,这爵位可以由我的外孙来继承?”
她需要一个保证,再说自己的女儿难道不亲过那些个侍妾生的儿子?所以她从来没催过宇文渚与侍妾生儿子,因为那又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这样着急神情的楚依依正中荀真的下怀,故意那样说只是想要打动她的心,她的身份可以与柳太后周旋,但是宗室那边却是块难啃的骨头,要瓦解柳太后这一招,就必须要将她的左膀右臂都斩下来才行,而楚依依这先皇的长房儿媳妇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于是她伸手扶着站起来的楚依依坐下,笑道:“荀真同样也不是一个爱在背后放人冷箭的人,大王妃尽管放心,皇上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现在这局势,你让我如何劝说?这保证,荀真确实不好给,毕竟这大环境并不理想,今儿个太后闹的这一出,只怕皇上的脸要绷好久呢?”长长地叹息出声。
楚依依总算是听明白了荀真话里的意思,也是,现在要她一个保证还言之过早,想到女儿,这爵位她现在也不再那么冷眼看待,遂道:“都是我糊涂了,我的女孩儿离成亲还早着呢,的确是要到往后再提才是,荀总管事,我也是懂得投桃报李之人。”站起来,“只希望荀总管事不要忘记今日所言,在陛下的耳边多多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