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允去了没多久,冬子过来报信,说二少爷出府去了,让二少奶奶早点安歇,别等他了。
“知道是何事?”林兰不安的问。
冬子回道:“奴才冷耳朵听见来人说……什么人找着了。”
林兰皱起了眉头,人找着了,莫不是说那个叫魏子的贼人?
打发了冬子回去,林兰心神不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银柳怕她冻着,劝道:“二少奶奶就先安歇吧!看来二少爷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
林兰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再等会儿。”
“那二少奶奶好歹也披件衣裳。”银柳去取了件夹棉的褙子来给二少奶奶披上,这才退到外间,坐着等门。
天快亮了,李明允才回来,进门就见银柳一手托着腮伏在桌上,耷拉着脑袋,已经睡着了,走进里间一看,兰儿歪在罗汉榻上睡着,身上盖的褙子滑落在地。李明允挑了挑眉,心中埋怨,这夜里寒气重,就这么躺着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
林兰睡的并不踏实,明允一抱起她就醒了过来。懵懵然的问:“你回来了?是不是魏子找着了?”
李明允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说:“我先去换身衣裳,回来再说。”
不一会儿,明允从净房出来,换了身白色棉袍,上了床,习惯性的手臂一伸,林兰就很有默契的倚进他怀里,帮他拢了拢被子,好整以暇的听他说。
“是魏子找着了,此人曾在北山大营服过役,三年前不知何故离开了兵营,靖伯侯找到了他在兵营里一个熟识的老乡,根据他老乡说,魏子离开兵营后就不知去向,前不久回来找过他,还带他去醉红楼喝过花酒,好像魏子在醉红楼有个相好的,如此才顺藤摸瓜的把魏子给揪了出来,原来事发后,因为城门各处查的严,又有画影图形,他走不脱,只好藏在醉红楼里,秦家的人也在找他,终究还是被靖伯侯的人快了一步,刚才我和赵卓义连夜去审问了魏子,这小子倒还识相,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一五一十的全招了,山儿不是他掳的,是有人让他看守山儿,那人很神秘,但魏子知道,那人是一个叫青盟的组织里的人……”李明允缓缓说道。
“青盟?干什么的?”林兰好奇道。
李明允嘴角一扯,牵出一丝冷笑:“青盟是秦家养的一帮死士,靖伯侯注意他们不是一两日了。”李明允也是刚刚才知道,在北山道林子里截杀他的那些人,其实也是青盟的人,青同秦,这名取的,实在没什么新意。
“那,能证明是秦家做的吗?”林兰关心的是这一点,抓几个小毛贼没用,关键是要拿到幕后黑手的证据。
“人已经抓到了,不愁揪不出秦家,慢慢来吧!等林将军回来,好戏就要开锣了。”李明允挑了挑眉梢,低头看着林兰,微微一笑:“说完了,睡觉。”
熄了灯,李明允忙活了大半夜,已然疲倦了,没多久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林兰却是睁着眼睡不着,老东西就要回来了,他会不会来打搅她和大哥的生活?
接下来几天,李明允除了出去看了两趟宅子,一直都窝在家里,期间不断有人来访,李明允除了宁兴和叶家人,一概以守孝为由,避而不见,日子过得倒是清闲。
也是这几日,秦舞阳出嫁了,虽说这婚结的有点仓促,不过办的却甚是风光,听说光仪仗队就有好几百人,嫁妆八十抬,队伍从朱雀大街东头一直排到西头,镇南王府上宾客盈门,宴席摆了百来桌,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参加了,连皇上也送了丰厚的贺礼,并封秦舞阳为一等平阳郡主,人都说,这规格足以媲美公主出嫁。
从这场婚礼看,秦家依旧风光无限,圣宠不衰,表象如何且不管,林兰只是同情舞阳,又一个性情中的女子失陷在政治婚姻里。比起舞阳,林兰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能嫁给一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人,生活又富足,不用为生计犯愁,虽说初时因着恶婆婆,渣公公大煞风景,但现在问题都解决了,上头没人压着,事事自己说了算,这样的婚姻堪称完美,不可多得。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秦家和镇南王府盛大的联姻余音未了,林将军的队伍抵达京城,一起押送回来的还有秦承望。
李明允又去上朝了,皇上先是对李明允这次出使的成绩加以肯定,大加封赏,连升四级,从正五品特使一跃封为正三品左侍郎,大有让李明允接李敬贤的班的意思。
林致远常年镇守边关,为维护边关安定立下汗马功劳,这次也被封为从二品定国将军。
至于北山大营指挥使,在兵部拟出的五位人选中,皇上最终任命了宁兴,而其余四人也做了安排,或升或调,不是到了四皇子手下就是在靖伯侯的京卫指挥司处。
赏过之后,皇上却只言未提秦承望通敌一事,朝中不少大臣纷纷提出要严查严惩,都被皇上压了下来,惹的朝廷上下怨声载道,对秦家的非议更甚。只把秦忠紧张的如在油锅里煎熬,惶惶不可终日。
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很多人猜不透,但诸如李明允,靖伯厚等人却是安然,皇上不是不动,一切只等时机罢了。
李明允被委以重任,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事皇上之前一点口风都没露,害的李明允想要离京任职的打算成了泡影。平民百姓家开门七件事,件件都跟银子挂钩,更别提户部掌管着一国的钱粮赋税,早年李明允就常替李敬贤处理户部的公务,说起来是得心应手,问题是,公务还好处理,人心却难揣摩,户部有不少人都是太子一党,皇上将李明允安排到户部,不可不说是用心良苦。
林致远回家后,便听了冯氏一肚子牢骚,先是大姑一家子在府里的所作所为,然后是她把山儿送到林兰家,本想让他们姐弟好好相处,感情能更进一步,结果山儿却在李府被秦家的人给掳了。两件事听的林致远火冒三丈,恨的直咬牙,一脚踹碎了一张红木椅子,把冯氏吓的花容失色,山儿也缩在娘怀里怯怯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爹。
林大芳听说弟弟回来了,喜出望外,连忙拉了丈夫儿子赶来相见,这阵子他们被冯氏拘着,哪也不能去,什么事也做不了,更别提捞什么好处了,只等见过弟弟,好好跟弟弟告一状。
只是这回林大芳失算了,有人比她先了一步,她兴冲冲的赶来,正好碰到林致远在气头上。
“弟弟,你可算回来了,大姐真是想死你了……”林大芳进门前就先酝酿好情绪,一进门便哭号起来,直扑林致远,想要来个姐弟久别重逢,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没想到一脚踩在了被林致远踹碎的椅子腿上,差点摔一跤。
“这……这是咋回事?弟弟,你这是咋了?怎么一回家就这么大的火气?”林大芳抬头见弟弟脸色铁青,一脸暴怒,不禁愕然。
林致远正要找大姐算账,大姐却自己送上门来。林致远瞥了眼缩在冯氏怀里的山儿,略微缓和了神色说道:“末儿,你先带少爷下去。”
末儿赶紧牵了山儿少爷的手离开大厅。山儿一出门便甩开末儿的手,趴在门缝往里瞧。
末儿小声道:“山儿少爷,别看了,小心被老爷发现。”
山儿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的说:“末儿姐姐,难道你不想看我爹怎么收拾大姑吗?”
末儿讪讪,她怎么不想,大姑奶奶一家实在太不像话了,她早盼着老爷回来好好收拾他们。
“咱们就躲在这里看,没事的。”山儿笑容狡黠,他才不会错过这么好看的热闹。
冯氏给下人们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赶紧上来,飞快的收拾了满地的碎木头,又无声的退了下去。
林致远也不招呼大姐他们坐,只沉着面孔,自顾在上位坐了下来,仪态威严。
“大姐,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林致远冷冷的开口。
林大芳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弟弟这神情可不太对劲啊!再看冯氏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林大芳不由的心里打鼓,是不是冯氏在弟弟面前说她坏话了?看来这个冯氏也不比以前的沈氏好多少,都是些鸡肠小肚的主,林大芳心思一转,干笑几声,说:“弟弟,你要问啥,只管问。”
林致远看着大姐这张虚假的笑脸,再想到风儿和兰儿对他的恨,心里就跟着了火似的,怒火熊熊,他按耐着几欲爆发的怒气,沉声问道:“大姐,当年你说沈氏母子三人都死了,说是同村的老孙头亲眼看见的,可是真的?”
林大芳蓦然一惊,弟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心里发虚,面上勉强笑道:“是啊!这还能有假,还是老孙头给她们母子三人收的尸呢!可惜了老孙头自己也忘了把人埋在哪了,逃荒的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不是?”
冯氏侧着脸斜睨着林大芳:“好像大姑上次跟我说,是村里的老吴给收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