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着便走到屋外,向那男子所居的房间走去。
凤星辰压低声音说:“只是你一个女孩子,被人知道以后不能繁衍子嗣,恐怕是大大的不妙,你会嫁不出去的。”
段樱离只笑不语,她重生于世,可不是为了要嫁给谁来的,上辈子就已经受过了男人的苦,这辈子即便苦,也不能因为男人而苦。
不过,凤星辰是不会理解的。
两人到了仆人院的柴房中,庇出一隅,有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男子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
凤星辰蹙了眉,便要拿下那人的面具。
段樱离及时阻止了他,“他似乎很不愿意被人看到他的脸,在我救下他的时候便求我千万不要拿下他的面具。”
凤星辰也不堪在意,这世上很多人的命便如蝼蚁般卑剑,他们的面容是怎样的,其实也不太重要。
替那人把了脉后,凤星辰道:“他受伤不轻,似有宿疾,新伤引的旧伤复发,伤势很是凶险。我给开个方子吃着,若这两天不能够醒过来,我也救不了他了。”
段樱离淡然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凤星辰随即将方子写好,递给玉铭。
二人再从柴房出来时,差不多已经是深夜了。
“七殿下,您该走了。”
“我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的意思是,你被大家知道这么大的一个缺陷,恐怕以后都找不到好男人了,只是为了不嫁给我三哥?为什么?我三哥除了人冰冷点,可也没有大的缺点啊?比起好多登徒浪子可不知强上几百倍。”
“你真的想知道吗?”
“你就告诉我吧,你知道我折返回来,就是要问你这个问题的。”
“只因为,我天生就是很讨厌他这种类型的人。”
凤星辰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可也没有办法,只得笑了下,“好!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与此同时,段家主母……大夫人段秦氏此时却神色郁郁,万般不解地问段擎苍,“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将芙蓉许配给二皇子吗?现在倒好,与三皇子结亲,我们是靠不上他什么,只怕他将来还要依靠老爷。”
段擎苍又如何不明白这点呢,可是当时的情景,他又如何能够拒绝明帝?
“好了,事以至此,我们无法改变什么了。”他叹了声,摇着头。
又语气不善地问道:“今天是谁让三丫头去参加宴会的?”
“老爷,是我的意思,既然是皇上下旨,要他的儿子们在我们的女儿中选一皇子妃,三丫头当然要参加,否则就是抗旨。可是谁能想到她竟那般丢人现眼,当众引二皇子不说,居然被诊出,被诊出……唉……”大夫人深深地自责。
“去告诉她,从此以后,不能从那个院子里走出来一步!”
“好,好,老爷,您别生气,我马上去。”
嘴里说着,却没有行动,一双精明的眼眸转动,又道:“眼见着又是仲夏了,芙蓉和玉容都需要置备新装,可自从去年老夫人提议新修祠堂,府内用度就有些短缺,我现在也是很难啊。”
段擎苍怎么能够听不出她的意思,却还是问:“你想怎么样?”
“听说皇上赏赐段家两箱珠宝,还有锦锻二十匹……”
“那是赏给三丫头的,不是赏给段家。”
“赏给三丫头就是赏给段家,我们养她那么久,现在也该是她做点贡献的时候了,再说,她又不能生育子嗣,恐怕我段家要给养老送终,将来吃穿用度不是都得花钱吗?让她让出这点钱财算什么。”
段擎苍想到段樱离不能育有子嗣的事便心烦意乱,摆摆手说:“你看着办吧。”这其实也就是默许了大夫人。
大夫人于是准备连夜去把那些属于“段家”的赏赐要过来。
段玉容被赐三皇子,想到与自己暗暗喜欢着的七皇子再无缘,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下便要和母亲一起去仆人院,好好的教训教训段樱离。一路上,她不断地诅咒着段樱离,“娘,为什么不把她赶出段府去?还把她留在仆人院!今日若不是她当众引二皇子,或许二皇子不会那么早离席,不会拒绝大姐!”
“如果二皇子没有拒绝大姐,那么我今日就不会许配给三皇子!”
大夫人毕竟是经历了许多人事,只道:“事以至此,你也别过于将不屑于三皇子的情绪挂在嘴边,需知道你嫁过去后,还是要靠着他的。”
“娘,我不想嫁给他!”
“世事难料,你怎知今日没有靠山的他,将来就不能荣登大宝呢?玉容,凡是要给自己留个退路,万不可做绝了。”
“可是,我实在是气不过,今日娘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那个丫头!你知道吗,她竟然把我的小白杀死了!”想到那只可爱的小白猫,段玉容还是有点心痛的。
“哦,她为什么要杀死小白?”
“她天生就是个恶毒的女子,杀一只猫还需要理由吗?总之,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她才是。”
等他们到达仆人院的时候,却发现院中灯火通明,好几处都临时挂了灯笼,居住在仆人院的仆人们都聚在段樱离的门前议论纷纷,热闹非凡,同时有人大声高呼,“谢谢三小姐赏赐!”
“娘,他们在干什么?”段玉容不耐地问。
大夫人示意身后的刘妈妈去看一眼。
过了会儿,刘妈妈回说:“是三小姐在给仆人院的人发‘利银’,感谢他们一直以为对她的照顾。”
“呵,她可真够大方的。”
刘妈妈说:“可不是,一箱子珠宝都快完了。”
大夫人心头怒意升起,这丫头平日里穷得连衣服都没有,这会子有了钱,竟轻易地赏赐给下人!这些东西说到底可都是段家的,她凭什么?
大夫人冷哼了声,就缓步往屋内走去,刚走两步就被前来领取“利钱”的仆人们挡在外围,进不去了。
刘妈妈狗仗人势地说:“你们都瞎了眼吗?大夫人来了,还不让路!”
这一声吼下去,众人马上吓了一跳,真的就给大夫人让了条路,不过还有很多人没有领到利钱,大家虽然退了两步,却还是围观在此处,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那一双双眼睛让大夫人很不舒服,也可不好直接赶走,只好把目光转段樱离的身上,只见她已经换了身仆素破旧的衣裳,那是她自个的衣裳,显得身形瘦肖,人虽然是又瘦又苍白,不过神色倒是恬淡安静的,明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些许连大夫人也没有办法看懂的东西。
大夫人微怔了下,又看向桌子上的锦锻和珠宝,语气忍不住微微颤抖,“你这孩子,这些东西可是皇上赏赐给段家的,你可不能随便的就把它们浪费了。”
段樱离先起身给大夫人见了礼,这才明媚一笑,“母亲,我把它们送给一直以来帮助我的人,又怎么能算是浪费呢?”
这周围可都是已经拿了利钱和等着拿利钱的仆人,听了这话都深以为然。
大夫人面色一变,刚要说什么,段樱离却拿起之前换下的华丽衣裳,捧起来递到段玉容的面前,“二姐,谢谢你今日借衣裳给我,否则我这样的寒酸,是没有办法参加宴会的了。”
段玉容心说,早知道是今日这样的结果,你参加不参加又有什么关系呢?倒是浪费了我的衣裳!
心里这样想关,轻蔑的神色就摆在了脸上,“这衣裳我既然借给你了,自然不会再想着收回,再说,只是我已经打算扔掉的而已。”
段樱离神色不动,道:“既然是二姐打算扔掉的衣裳,那我叫人替二姐把它扔了吧。”
转而将衣裳递给了身旁的玉铭,“玉铭,你去把这件衣裳扔了吧。”
玉铭很欢快地接过了衣裳,大大地道了声,“三小姐放心,玉铭一定将它有多远扔多远!”
段玉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段樱离,你怎么回事?这可是我的衣裳,就算是我原本打算要扔,你也没有必要当着下剑的仆人这样使我难堪吧!”
她的话引得众人都愤愤看着她,仆人院子里,可没几个身份高贵的人。
大夫人瞪了玉容一眼,“一件衣裳而已,既然你不要了,便由得樱离处置好了。”
段樱离笑了笑,“谢母亲。”
接着从珠宝箱里拿出一只看起来非常通透的碧玉镯子,双手奉上,“母亲,虽然说这是我在宴会上赢来的彩头,但毕竟没有段家,就没有我,而且如果不是母亲允许,我也不能够参加宴会,所以这只镯子便是我送给母亲的礼物,感谢母亲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之恩。”
段樱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她在宴会上赢来的彩头,自然只是属于她,而不属于其他任何人,大夫人不可能明抢豪夺,当下愣了两秒,接着却笑笑地说:“身为母亲,我教导你是应该的,你不需与母亲客气。”
便将那礼物往外挡了下,段樱离也不客气,将那只镯子还是放回珠宝箱里,“母亲那里便是什么样的好珠宝也有,自然看不上这镯子,我若硬给母亲,倒显得女儿小气不懂事,也辜负了母亲一片怜惜之心。”
接着又挑了件纯金如意钗递给段玉容,“二姐,这只钗送给你,谢你借衣之恩。”
钗头坠着颗粉色珍珠,很是讨喜,段玉容伸手就拿了过来,“不必谢了。不过,你现在有这么多的凌罗绸缎,下次我可不会再借衣裳给你。”
段樱离笑道:“那是自然。”
大夫人看到自己的二女儿,竟会因为一个钗了而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心中很是气恼,又觉得众目睽睽之下,真闹起来,她的脸上也不好看。看来今日,是白来一趟。
大夫人的尊言是重要的,无法做到当着众人的面抢夺段樱离的财产,当下便带了段玉容告辞。
走到半路的时候,大夫人才将段玉容手中的钗夺了过来,扔在地上,“你真是个没出息的,箱子里那么多的好东西,这钗只是最次的,你便也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