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有点冷,睁眼一看,原来是花轻雾翻了个身,把被子扯走了。
她无奈地笑了下,干脆打算起身上趟茅房,轻轻地推开门走到楼梯拐角处,忽听的某处有人说话,而且正是女将军与容清的声音,她不免留了心,只听女将军道:“容清,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支持!”
“可是这关系到大历国与车师国是否能够互为友邦,乃是家国大事,将军切勿如此任性。”
“呵,现在你跟我讲什么家国大事,那当初你还说,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只要我感到幸福快乐!可是现在,你却要亲自把我送到火坑里去,你当真是很爱很爱我啊。”她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阿翘……”容清语气里满是受伤。
看来,阿翘便是这位女将军的名字了。
“总之你不要拦我,立刻让我走!”
随着说话声,一个人影从楼梯下走出来,原来他们此时正在段樱离脚下,段樱离觉得他们应该在聊很重要的事,想要回转又怕弄出声响,干脆坐下来静悄悄地听着。这时,云清也走了出来,大堂里二人的身影在深景中显得很是模糊。
“好,你走,让兄弟们都去送死好了。”
“你是害怕交不到人,无法交待吧?你真是死脑筋!好,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她咚咚咚地上楼来,段樱离躲她不及,居然被碰个正着。女将军二话不说,伸掌便往段樱离的面门拍了一下,段樱离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静静地躺在客栈的房间里,想到昨晚的事,马上坐了起来,赫然发现头很重,用手摸摸不知何时头上竟然戴了很重又大的饰物似的,还叮当做响。这是怎么了?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大红的裙子,大红的罗衫,还有皓腕上,左右各截着几十只金银玉镯子。
好像是哪家的姑娘,为了表现自己的富有,恨不得全部家当都上身似的。
这是怎么了?
这时,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个满脸笑容,看起来很富态的白净中年女子,她亦是满身的红色,手中拿着个粉手帕,见到她便道:“奴婢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大喜!”
段樱离真是吓了一跳,“什么太子妃?”
“唉呦……太子妃您开玩笑呢吧!您从车师国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不就是要来做我们大历国太子妃的吗?您不会到这时候后悔了吧?”
段樱离只觉得自己的脑里轰地一声,空白了下。
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她道:“容清!容清在哪里?我要见容清!”
那女子见段樱离脸色异常难看,犹疑了下,还是走了出去,过了片刻,容清果然过来了。可他一进门,便道:“将军,您找属下何事?”
“容清,你,你在乱说什么?什么将军!”
她把头上那饰物取下来,也不顾被扯掉几根头发,拿到眼前一看,果然就是凤冠,感情自己睡着的时候,被谁换上了凤冠霞帔,“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见容清沉默,段樱离闪身就要出去,容清伸臂拦住了她,嚓地一起,手中剑已经半截出鞘,“你走不了的,姑娘,你已经骑虎难下,你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留下来当太子妃,要么死。”
段樱离顿住脚步,看向容清的眼睛,他的目光坚定而诚实。
段樱离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得出去了。想到这里,她问道:“小雾呢,她有没有事?”
“她被关在另外的房间里。”
“我要她陪在我的身边,若她被杀死,我宁愿与她一起死。”
容清点点头,“我会让她过来。”
段樱离缓步回到榻前,将那凤冠拿在手中观察,只见整个凤冠以金子制成,上镶嵌着鸽子蛋大的珍珠,周围还有温润白玉,流光异彩,端的是美丽无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将要做谁了。”
容清见她没有像别的女子那样突遭变化后而哭天抢地,没有惊慌失措,心下也有些佩服,和缓了神色道:“此次将军从车师国千里跋涉至大历,乃是为了和亲之事。两国交好,和亲是必要手段之一,今日晌午,大历便会来人接洽,我的送嫁任务便也完成,只是我王又交待我留在将军身边,以保证将军安全,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历来和亲,都是以公主为主,这次为何是将军?还有,将军全名是什么?”
“将军战功卓绝,名声远扬,大历太子甚为佩服,因此点名要将军和亲。将军全名沈阿翘。”
“她姓沈?她就是沈罗刹?”
“那只是败于她手下之人,才会如此用不敬之称称呼她。”
段樱离真是没有想到,以前她听闻沈罗刹之名,一直想有机会一定要见一面这女中豪杰,没想到当真见了面,却是如此的情景。
“沈罗刹走了?她定是不愿被人摆布命运。”她想起沈罗刹刚刚进入牌坊镇时,毁掉那个牌坊的事情。
“是的,她已经为车师国付出一切,现在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容清道。
“当真是太好了,她走了,我便成为了她的替身,要替她去嫁给大历的太子,从此以后我便是太子妃了!容清,你不怕那时候,本太子妃杀了你!”
“真若到那时候,太子妃让属下死,属下怎敢不死?可是今日,属下却必须亲自送您至大历国太子那里,亲眼看着你们完婚。”
对这样认死理的人,段樱离还当真没了办法。
就这样,段樱离的身份,一夜之间忽然就变成了大历国太子妃沈阿翘。
来接这位太子妃的,是大历国的荣王爷赫连勃勃,他乃是大历国国主赫连明宗的二弟赫连峰之子,而这家客栈,实际上就是两国接洽之地。赫连勃勃晌午时分赶到,大约是两千人的迎接队伍,果然披红挂绿,一派喜气洋洋。
花轻雾已经被提来段樱离的身边,这时候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什么事,只是不断地比划自己被绑的事,段樱离轻轻地安抚了两声,便把目光往窗外看去。只见赫连勃勃骑着高头大马从队伍中走出来,身着黑色金丝辅织的锁子甲,袍角随风飞舞,脖子里围着白狐皮,显得他人面如玉,双眸如黑曜石般透着神秘与深沉。
眉飞入鬓,唇若蔻丹,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见容清出迎,他才下马,大跨步走上前,与容清相互施抱拳礼,又说了些什么,容清指了指段樱离所在的客房,赫连勃勃也抬眸往这边看来,段樱离赶紧侧身,避开二人的目光。
说是接洽,其实就是把她当成货物一样,进行交接,交接完毕之后,送嫁之队伍将在原地等待,只有几个带着使命的宦员会跟着随行,但他们办的是国家大事,与大历国之间必定经历一场拉据战,签定更有利于自己的合约,合约完成后回到此地与队伍汇合折返车师国。
段樱离这边,其实只剩余了容清。
而容清在此刻的任务,不过是看守住段樱离,不让她耍花样离开。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段樱离在容清的护送下,上了大历国的花轿,向大历国的皇宫进发。
一路上,花轻雾甚是辛苦,不断地想要找机会逃跑,都未能如愿。反而段樱离劝她,即来之,则安之,现在有个送嫁将军在旁,又有赫连勃勃这样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王爷在前引路,她们两个弱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
队伍出发后的第二天,在大历境内,一条河边。
河上冻着厚厚的冰,水从河底流过,段樱离获得容清的允许,从花轿里出来透透气,想着自己这一进入大历皇宫,不知道要经历些什么事,虽然是替着别人入宫出嫁,但到底也是做了新娘,这下却是离凤青鸾与慕风越来越远了。
不过她并没有感到多么的哀怨,只是觉得命运很会作弄人。
心里胡思乱想着,脚下不免就不稳当,踩着了个鹅卵石,身子一歪差点要跌倒,却及时被一双修长的手给扶住,段樱离好不容易站稳,转眸看扶起自己的人,竟然是那赫连勃勃,他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温和,“没事吧?”
“谢谢,我没事。”说着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忽然见远处来了一队铁骑,领头之人戴着只昆仑奴面具,策马飞奔,气势惊人,段樱离只看了一眼,心便怦怦怦狂跳起来。
她怎么能忘了,慕风当初就戴着昆仑奴面具?
而且她一眼看出,这人定是慕风,她忘不了他乌发飞扬,策马狂奔的样子。
只见这支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闯过来,容清与赫连勃勃都马上反应过来,拔剑应对,然而铁骑根本没有打算硬战,戴着昆仑奴面具的人策马至赫连勃勃的面前,飞起一剑将他引至左边,一手却猛地探下,抓起段樱离扔到马上,马儿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往前冲去。
赫连勃勃紧追几步,抢过士兵手里的一匹马,追紧而去。
段樱离爬在马上非常的难受,还是艰难地扭头,看向慕风,可她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他飞舞的长发,“慕,慕风……”
她唤了他的名字,因为马儿在狂奔中,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这样大约跑了十几分钟,到了一处空白的林带处,她被狠狠地抛下了马,人滚倒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摔断了,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赫连勃勃这时,已经随后赶来。
因为搞不清慕风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的马停在了离慕风他们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马儿弹着蹄子原地打圈,慕风道:“你即来了,我们就好好谈谈。”
当下让属下看好段樱离,他自己打马,往赫连勃勃行去。
“你是谁?有何目的?”赫连勃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