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御苑一隅,室内游泳池,几名皇子正在水中游泳,他们要在限定时间内,在泳池里游一个来回,如果超时,意味着游泳不及格,那是要受处罚的。
水池边,宇文温身着短衫、大口裤,坐在躺椅上,看着儿子们游泳。
这座游泳馆,“科技含量”很高,首先游泳池的水是循环流动,很干净,其次布设在池子底部的铜管流淌着热水,能够保持池水水温相对恒定。
也就是说,这个室内游泳池是个恒温游泳池。
游泳馆四周有大面积的玻璃窗以确保采光,部分顶棚是可以活动的,使得天晴时阳光可以直接洒在馆内。
到了冬天,顶棚收起,玻璃窗外加装保温隔窗,室内还装有暖气,可以确保馆内温暖如春,宇文温和家人们随时都能下水游泳。
如此高科技的室内游泳池,日常运行的费用当然不低,但宇文温不在乎,因为他不缺钱,并且认为经常游泳,能够让人有足够的锻炼。
生命在于运动,游泳就是不错的锻炼方式,在确保足够锻炼量的前提下,不像跑步那样容易造成膝盖不可逆转的磨损,也不会因为满身大汗有被风一吹就着凉的风险。
虽然呛水也有可能导致肺部进水而染病,但宇文温不觉得儿子们就要避水,变成旱鸭子。
游泳池的水很干净,水温也合适,上岸后又不会被风直吹,即便游泳免不了呛水,但因为呛水而患上肺病的可能性很低。
如果连这也怕,那干脆把儿子关在玻璃房里过一辈子算了。
儿子们是宇文温“事业”的继承者,他辛辛苦苦经营的江山,总是要交到儿子们手中,所以下一代不可以那么娇弱。
然而一想到尉迟炽繁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宇文温就觉得“慈母多败儿”这一说法果然没错。
但他却不好责怪皇后,因为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确实差,一个普通的伤风感冒,真就有可能夺去一个人的生命,在病魔面前,不分贵贱,人人平等。
就宇文温所知道的“历史”,明朝武宗朱厚照,就是因为落水之后呛水入肺,加上着凉,身体状况恶化,最后英年早逝。
又有熹宗朱由校,也是因为落水染病,救治无效,一命呜呼。
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但宇文温觉得这种小概率事情,不该是畏水的理由。
不会水的人,落水后惊慌失措,必然大口呛水,那么进入肺部的水自然就多,救上来后,肺部的大量积水无法排干净,必然会增加染病的可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会游泳,强身健体,当然平日没事就不要在江河湖泊上乱来,但在室内的恒温游泳池里游泳,应该是很安全的。
未来,是他儿子这一代人的,所以身体应该健健康康,不能是那种血气不足、文弱书生模样。
把孩子当宝贝供起来,将来能成什么气候?
想着想着,他躺在躺椅上,顺手从旁边食案上拿起一副素描,认真看起来。
这素描来自邺城,所画内容,是尉迟顺祖孙在蜀王陵前祭拜的情景。
据陪同人员事后称,尉迟顺抵达邺城后,刚到蜀王陵,跪在墓碑前嚎啕大哭,几近昏阙,而这幅图,作画时间是次日,祖孙三代人洒扫陵墓。
尉迟嘉德还在倭国,所以第二代人,指的是皇后尉迟炽繁和淑妃尉迟明月。
姊妹俩陪伴父母前往邺城,顺便为祖父、故蜀王尉迟迥上香。
当年故蜀王下葬后,尉迟顺在陵旁结庐而居为父守孝,如今“故地重游”,居住条件当然天差地别,陵区边上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足以让其安享余生。
尉迟顺的“政治生命”早已结束,尉迟氏的余党烟消云散,满朝文武之中大部分人和尉迟氏再没有什么瓜葛,所以尉迟氏不会再有什么死灰复燃的可能。
但即便如此,宇文温不会让老丈人有参与国事的机会,这样对大家都好。
相比之下,会不会有人找尉迟顺报仇,才是宇文温比较担心的问题,所以他做了周密安排,以确保老丈人一家的安全。
等到尉迟顺去世,尉迟嘉德会继续守陵,继续淡出人们的视野,待得尉迟嘉德老了,就不会有人在意什么“死灰复燃”。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和下一代已经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里,宇文温心情不错,老丈人一家回来,尉迟炽繁和尉迟明月见着双亲,哭得眼睛肿了,几日都不消,折腾了一番,终于得个圆满。
老丈人一家去守陵,尉迟炽繁和尉迟明月的心病也就没了,反正他是不会给姊妹花以机会变成“扶弟魔”,此事算是尘埃落定。
将素描交给宦官,他看着顺利完成考试、已经上岸的儿子们,从躺椅上起身,走过去。
宇文温拍了拍手,高声说道:“大家做得不错,休息十分钟,然后更衣,用晚膳!”
“好!”
宇文维屏和弟弟们高声答应着,听得父亲夸奖,他心里很高兴,因为对于他来说,父亲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
他排行第五,四位兄长都已搬到宫外去住了,如今宫里,就是他带着弟弟们读书、锻炼、玩耍,所以一定要表现好,才能“服众”。
宇文维屏和燕王宇文维翰是同母弟,燕王东征收复辽东,立下大功,让宇文维屏和弟弟们羡慕不已,如今见着四位兄长都已承担重任,其他人也跃跃欲试。
要等长大后施展所学,向父亲证明自己也是很不错的。
父子正闲谈,忽有宦官来报,说工部侍郎、唐国公李渊在宫外候见。
宇文温让宇文维屏带着弟弟们更衣、用膳,自己向外走去,边走便问:“唐国公有何急事?”
“回陛下,奴婢听唐国公说,国公府里有人生了急病,唐国公想....”
宇文温不等宦官说完,直接回答:“请御医去看病是么?那好,马上派御医过去。”
“呃...陛下,唐国公是想面见陛下。”
宇文温闻言觉得有些奇怪,停下脚步,边换衣服边问:“把脉开药治病有御医,朕又不通医术....到底是何事,说清楚。”
能在天子身边侍奉的宦官,当然不是榆木脑袋,这宦官赶来通传,自然要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弄清楚,此时赶紧回答:
“回陛下,唐国公之子身染恶疾,听闻..宫中可能有神药,故而唐国公是来求药的。”
“求药?”宇文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作为父亲,他对李渊此时的心情十分理解,心里却依旧疑惑: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你入宫求神药?我能给你什么神药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