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强劲,周军火船乘风而下兼之顺流速度飞快,径直向着下游东面的陈军船阵冲去,又有许多蒙冲斗舰等快船穿插其间,其职责是为了护卫火船,避免敌军快船接近加以破坏,也是在合适的时候将火船点燃。
陈军的快船自然是要前出试图拦截对方火船,周军先是点燃火船然后划船突前,双方快船很快接战,先是弓弩一番对射之后开始接舷,钩拒、长矛、火炬一番乱捅,接着就是血腥的跳帮战。
火船的速度很快,少部分被陈军快船破坏,其余都冲向迎面而来的陈军车船,陈军车船形制和先前的周军车船类似,船侧各有两个水轮,每艘车船共四个水轮。
不同的是每艘船前端伸出两根长长的大竹竿,每根大竹竿均是二到四根竹竿捆成,其前端包铁并挂着数条铁链,铁链上又有许多铁钩,如同一张张铁渔网张开,对着接近的火船迎上去。
陈军车船也是横列成一条线,在不影响各自水轮转动的情况下尽量贴近,这是他们苦练数月的成果,兼之每两艘船之间临时连起铁链,长长一条船墙横贯江面。
迎面冲来的火船纷纷被车船前的铁链拦住,因为距离船体较远的缘故无法达到纵火的效果,兼之其上火苗似乎很小所以更加起不到作用,陈军将领见拦截成功便催动船内水手奋力踏轮。
“迎上去,推着这些火船迎上去,看看周军怎么躲!”
虽然是逆水,但是陈军车船凭着水轮划水依旧前进,上游的周军主力战船已经接近,但是他们是顺水顺风速度很快,若是停不下来就会和陈军车船相撞。
最关键的是先和他们自己放出的火船相撞,而没艘陈军车船都有粗壮的大竹竿顶着,不但可以隔开火船,还能把这些火船顶在周军一侧。
这样一来不但能让上风向的周军‘玩火自\焚’,也免得大火随风而来反倒烧了自己,为了避免被火星殃及,陈军车船早已把船帆卸掉,光秃秃的桅杆上是巢盒供瞭望手以及弓箭手使用。
船上铺着湿漉漉的稻草,防的就是火星以及火箭落下,若是周军火箭确实厉害将这些稻草点燃,还可用钩拒将其扒开,船甲板也特意弄得湿透,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防火。
这样一来双方一线的战船在相持,而周军被自己的火船点着,后面的战船要避免撞到这些战船只能收帆,还得奋力划桨向后退,这样一来随风顺水的优势瞬间消失。
然后陈军车船继续前进,推着周军那些着火的战船逆流而上,当然这样会很吃力,所以第二排的依旧是车船顶上,用两排车船这样顶着对方前进,逼其后面战船全部得后退。
一旦应对不当,周军的战船极有可能乱成一团挤在一起,那随后陈军放火箭就可以火上浇油,虽然是逆风但是能烧多少是多少。
这就是陈军的战术,应对周军放火船的战术,眼见着周军战船接近,果然也是一排车船推来,车船上的陈军将领高声大喊着:“用力踏轮,准备撞了!”
就在这时他们推着的火船出了意外,船上堆着的易燃之物怎么烧都烧不起来,不光如此反倒开始冒出黑烟,那黑烟越来越浓,被西风吹着向近在咫尺的陈军战船飘来。
浓烟有些辛辣十分呛人,又熏得人眼睛睁不开,陈军将士纷纷带上口罩,每人脖子上都挂着条湿巾,时不时用来插眼睛。
“果然是放毒烟,老子们可早就防着了!”陈兵纷纷笑骂着,周军这一招他们早就料到了,对方放火船,己方会有应对之策,所以对方也可能想到这一点,那么有可能放出的不是火船,而是纵烟的毒烟船。
为防止对方来这招,陈军将士人人一个口罩并配有湿巾,不光甲板上的战兵有,就连船舱里踩水轮的青壮也有,所以周军的计谋是没可能生效了。
“继续前进,准备撞船!”
双方的快船已经结束厮杀向两边躲闪,如今是主力大船相撞然后接舷之际,他们夹在中间除了被撞沉外没有别的下场。
“水面上是什么?”有陈军士兵高喊着,眼睛被浓烟熏得一眨一眨,亏得有湿巾擦眼否则连睁都睁不开,也就是这时他们发现江面上有许多漂浮的绳索。
有人用钩拒挑上绳索来看,发现这些绳索颇长,每条绳索长短不一但都有一丈以上,两段还有些小铁钩,陈军士兵看着这些绳索冷笑连连。
“水轮卡住了,水轮被这些绳索卡住了!!”舱内传来喊叫声,众人探出头看去发现两侧的水轮出问题,因为绞入绳索的缘故,已经渐渐卡死无法动弹。
“果然是用绳索飘过来绞水轮!”有将领临危不惧,让士兵们拿来长杆钩镰‘清障’,对方使出这一招也在他们预料之中。
陈军在彭蠡湖操练车船战法,偶然间发现飘在水面的绳索被水轮卷起,缠成一团很容易让水轮转动困难,若是绳索带着铁钩那就很可能勾住船身木板,这样一来就会直接卡死水轮,此时即便是反转水轮都无法挣脱。
虽然不知道周军知不知道这种情况,但是料敌从宽总没有错,所以这个时候需要长柄钩镰来帮忙,把绳索隔断来个‘快刀斩乱麻’。
长柄钩镰其实就是长柄镰刀,每艘车船上都备有十来把,按着每个水轮用三把钩镰割绳索的数量,就算是中了周军这一招都不怕。
不光如此,陈军也准备了类似的带勾绳索,只是己方在下游所以不便用这办法对付周军。
而如今对方果然使出这招来害人,若不是浓烟熏人的缘故,兼之对方逼近后才释放,他们早就可以察觉不对,用钩镰、钩拒、长竹竿将这些玩意挑起。
陈军车船陆陆续续中招,被这些带钩绳索卡死水轮动弹不得,眼见着即将迎接撞击而己方战船失去速度,将领们指挥着士兵赶紧割断那些绳索。
“用力割啊,饭没吃饱还是怎的,割条麻绳都割不断!”
“我等用力了啊,都割到一半了就是割不下去...”
“王八蛋用力啊!”
“快,快割,就要对撞了!”将领们见着迎面冲来的周军车船有些焦急,己方战船无法动弹和飘在水上的木头没区别,这一撞怕是要被撞得后退。
“真的割不断啊!”割绳索的士兵们急得满头大汗,然而船头那些发烟火船冒出的浓烟呛得他们涕泪横流,有心急的将领直接命人口衔尖刀跳下水去割绳索。
“绳子不对劲,里面有东西!”一名士兵大声喊着,但随即被浓烟呛得咳嗽不已,旁人一把将那捞起的绳索抢过来仔细查看,发现他已经把绳索割开一半,其中露出几条铁线。
“铁线,绳子里面怎么会有铁线!”惊慌失措的喊声此起彼伏,虽然陈军将士不知道这么长这么细的铁线是怎么弄出来的,但是他们已经知道为何绳索割不断了。
这些铁线分量不轻,但是麻绳很长也很粗,所以内缠铁线的麻绳绳索还是能浮在水面上,结果他们的车船水轮就这么被卡住,急切之间哪里割得断。
“用斧头,用斧头!你们拿着斧头下...”
话未说完脚下船体猛地一晃,接连有巨大的声音传来,周军车船已经撞来,虽然陈军每艘车船有大竹竿顶着但依旧被撞得后退。
连带着甲板上忙着割绳索的士兵都站立不稳,有的倒在甲板上有的则是坠入水中,这些落水之人惊恐地发现还有很多带钩绳索漂着,它们被江水带着向后面的车船飘去。
“小心啊,小心那些绳子!”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试图引起后方车船的注意,然而他们的叫喊声被随后而来的动静淹没。
周军车船装有单根拍杆,而且是向着船头前方拍击,亏得陈军车船前端有大竹竿顶着保持距离,但是这些竹竿却被周军发拍直接打断。
眼见着对方收拍杆的速度极快就要再发第二拍,陈军将领指挥着弓箭手放箭,然而周军弓箭手也不是傻瓜,双方战船上的士兵随即开始对射试图压制对方。
“用万钧神弩,射死他...”一名陈军将领挥刀指向对面的敌船,万钧神弩可以一发多矢,把箭头点着便可当做火箭。
话未说完,他瞥见侧前方周军车船侧板放倒,露出舱内数张大弩对着自己,那大弩上的箭槽上已经排着数根巨箭,箭头冒着火焰看来是早已准备就绪。
“快放...”
刺耳的破空之声接连响起,他只觉得眼前有火光闪过,胸口随之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贯穿,转身看去,只见己方操作万钧神弩的士兵伤亡惨重,有的已经被巨箭钉在后面舱壁上,箭头上的火焰在烧着周围一切可以烧的东西。
那颤悠悠的箭杆上血迹斑斑,沾着些许血肉模糊的零碎也不知道是谁身上的,他想开口叫人操作万钧神弩,却觉得有液体从喉咙里涌出。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甲板上,阵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他低头看去却是胸膛上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周军战船上的大弩在发射着燃烧的巨箭。
也许是因为船中线装着拍杆的缘故,周军车船上的大弩都是斜着向侧前方发射,一发数矢将一根根火箭钉在陈军车船上。
船身震动,是对头的战船发拍把己方战船另一根竹竿拍断,眼见着那战船向前逼来,他挥刀迎战却无法握住刀把,浑身的力量渐渐散去,双腿一软倒在甲板上。
“嗬,嗬...”他想说些什么,嘴里却涌出许多鲜血,胸口的疼痛扩散全身。
身后有同袍跃过他向前冲去,似乎是要跳到已经接近的敌方战船上,结果却被船上的周军射倒,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已经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对面向己方扔出一个个火球,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火球落到自己面前。
火球迸裂溢出燃烧的液体,一阵香气迎面扑来钻入他的鼻孔,那香气他很熟悉是麻油的味道,也是常用的火油,见着甲板开始燃烧他心中哀叹着:‘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都做好了准备,明明可以见招拆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