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尉迟迥问起敏感问题,而宇文温继续装疯卖傻,他开始真真假假的解释何为轰天雷。
首先,在两军摆开堂堂之阵对撼时,忽然爆出如雷的响声可以惊扰骑兵的战马,这种巨响可以直接吓得战马惊慌失措不听指挥。
要么吓瘫,要么把坐在鞍上的人掀翻,要么就是失控到处乱跑,敌军骑兵就这么溃散,正是己方反击的好时候。
其二,敌军士兵会被这巨响吓懵,常人对于未知事物多有畏惧,若是平日还能慢慢冷静下来,可两军交战之际本就神情紧张,忽然被这巨响一震,即便是愣上片刻也会失了先机。
当然事先要让己方战马适应这种响声,而战阵之上督将们也得心里有数,莫要搞到自己人也乱成一锅粥,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至于轰天雷为何能杀人,宇文温说只要让死囚居于大钟之内,然后奋力敲钟,那死囚必定七窍流血而死,此即为巨响震碎五脏六腑之故。
“那么樊城是如何被攻破的?”尉迟迥可不好糊弄。
“轰天雷实为丹方所制,以火燃之即发巨响,当然也会喷火,而巨响既能震碎人的五脏六腑,亦能震裂城墙,只是其力尚不及开山之威。”
“原来如此...”尉迟迥微微点头,两年前安州总管、杞国公宇文亮领兵和长安的‘朝廷’作战,先是快速攻破汉水北岸的樊城,然后立刻回师在两河口同‘朝廷’征南军决战。
那一战惊心动魄,安州军先是以轰天雷打崩征南军军阵,结果在追击时中了对方诈败之计,安州军差点被对方翻盘,亏得将士浴血奋战扭转战局,最后将征南军击败。
而安州军快速攻破樊城时就用了轰天雷,凭借此物将樊城城墙打破,尉迟迥没有经历这两仗,但现场数万将士都目睹轰天雷的威力,不可能瞒得过世人耳目。
他也是派人探察了许久,将许多消息汇集起来,对于轰天雷的威力有了大概的印象。
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自然是各方的注意焦点,只是安州军器监将轰天雷的机密捂得严严实实,至今都没有别的势力掌握其中机密,也未见别处战场有此物出现。
领兵数十年的尉迟迥,知道这轰天雷是军中利器,就如同那攻城利器新式投石机一般,可以让己方如虎添翼,只是去年山南军作战时,却未见有此物投入作战的消息。
要么是山南军有意遮掩,亦或是还没有使用的必要,可无论如何尉迟迥都想知道这轰天雷为何物,因为即便他不用,可隋军也有可能会打探出其中机密,依样画葫芦制作出来投入作战。
两军对战,有时候因为些许原因就会导致一方瞬间崩溃,尉迟迥打了几十年的仗,知道许多败仗的原因事后看起来简单得不可思议,所以他不容许有这种威胁潜伏,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杨逆有可能拿到这轰天雷的秘方么?”尉迟迥继续发问,宇文温闻言透露这两年来杨逆的细作不知抓了多少批,大多是为打探轰天雷机密而来。
“制作轰天雷的工匠已被士兵严加看管,好吃好喝供着,当然家属也一并接来安陆居住,免得有谁敢铤而走险吃里扒外。”
尉迟迥闻言沉吟着,去年相府长史崔达拏秘密出使山南,带回来新式投石机的图纸,相州军器监的工匠很快便摸透了相关结构,赶制出的投石机在下半年投入作战。
原以为可以凭此快速攻破隋国坚城,未曾料对方也有类似军械投入使用,以荥阳之战为例,双方投石机对射,折腾了数月时间周军才拿下城池。
其余各地隋国城池也都有了这种投石机,普及的速度十分惊人,当然这和投石机的结构简单也有很大关系。
尉迟迥起初以为是宇文亮故意将这新式投石机泄露出去,让他和杨坚鹤蚌相争来个渔翁得利,不过想想基本不可能,隋军有了新式投石机,对山南的威胁要更大。
投石机是攻城利器,山南周军骑兵捉襟见肘,真要对付隋军主力怕是力有未逮,届时大概都是以防守为主,要是主动向隋军泄密,那就是自寻死路。
他判断应该是当初这些投石机攻打城池时,为守城隋军观察画下图形,随后依样画葫芦弄出来的仿制品。
依此来看,隋军一旦刺探到轰天雷的机密,大量制作出来用于作战,而朝廷这边却无轰天雷应对,迟早会出大事,所以尉迟迥对轰天雷是势在必得。
相关机密一定要弄清楚,时间拖下去可不妙,尉迟迥要在杨坚整顿国力之前决出胜负。
他比杨坚的年纪大得多,靠耗时间是耗不过的,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是再拖上几年,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周国政局的走向让人悲观。
齐国是怎么亡的,见证了全过程的尉迟迥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想齐国灭亡的结局在周国身上重演,无论是为了宇文氏,还是为了尉迟氏,他必须尽快解决隋国。
“宇文行台...有无意向将轰天雷的秘方献给朝廷?”尉迟迥发问,这只是开始,他有的是资源做筹码将秘方拿到手,亦或者是直接施压,反正不由得对方不给。
“呃,秘方...其实不是不想献,只是孙婿斗胆,请问丞相...”宇文温‘面露’难色,事情走到这步他和父兄已经考虑过,所以如何将利益扩大化是关键,“请问丞相,如何保密?”
“保密?此话怎讲?”尉迟迥有些意外,对方的口气松得这么快,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丞相,轰天雷的秘方并不复杂,所需材料也不算太难收集,所以最大的难处就是在保密,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安陆杀掉的人不下数百,也是亏得知道秘方的工匠人少好控制,若是朝廷...只要有一个铤而走险,那天下就是人人都知道了。”
尉迟迥陷入沉思,他当了多年的官,知道官衙里的各种弯弯绕绕,不要说官衙,就是皇城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机密很难守住,无非是人脉够不够,亦或是知情人想不想扩散出去的问题。
宇文温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尉迟迥认为这不是对方藏匿轰天雷秘方的理由,尉迟迥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依你之意,该如何处置?”
‘卖女婿,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了!’宇文温心中发狠,装模作样的思索片刻,面露难色说道:“家父不是没有想过将秘方献给朝廷,唯独怕人多眼杂守不住机密,后来计较数日,有一想法,孙婿想请丞相斟酌...”
“宇文行台有何计较?”
“这秘方,就交到安固郡公手上,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请丞相斩安固郡公以儆效尤。”
尉迟迥闻言一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宇文温,见着对方也是和他对视,双方大眼瞪小眼僵持片刻后,尉迟迥忽然放声大笑。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他好歹缓过气来,见着宇文温一脸真诚的样子,尉迟迥笑着摇摇头:“你们...你们这对翁婿,真是有意思。”
“孙婿的想法,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滑头的小子,你想要什么?”
“呃...不如丞相行个方便,一会小婿就入宫和陛下叙旧,过几日便回山南如何?”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