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刚是个急性子,又刚正不阿,心里的弯弯道道很少,有些事,若不明着提醒他,他根本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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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白芷和东方穆从孟家离开,回到东方别苑,刚从马车里出来,便瞧见大门外站着一个人,像尊石雕般杵在大门外,任凭天空的飘雪落在他的头顶,眉间,发梢。
藏青色的斗篷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一旁的下人每次举着伞过来,都被他一手推开。
白芷皱眉,他这是跟来卖可怜?想以这模样,博得她和母亲的同情?
下人赶忙递脚凳,东方穆先一步下来,站在下头扶着白芷下车。
裴青寒愣愣的看着那孩子,那与他颇为相似的孩子,这孩子,一眼能认出是他裴青寒的孩子啊!
他想过去,可脚却似乎有千斤之重,竟一分都挪不动,原本积在腹的千言万语,到了这刻,他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只愣愣的看着她下车,看着她一步步的朝他走来,看着那原本紧闭的大门打开,看着她的身影几乎要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方才意识到,他现在若再不说话,没有机会了。
裴青寒突然扑了去,一把拉住了白芷的胳膊,紧紧的,仿佛铁箍一般:“颜儿,颜儿,是爹对不住你,是爹错了,爹被那贱人给骗了,还以为,还以为——”他说不出口,若说出口,东方穆一定会打死他。
“颜儿,你相信爹,爹不是真心不想认你,你跟爹回去,爹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给爹一次机会,好不好?”
白芷挣不开,东方穆伸手一拍,裴青寒吃痛,立时缩回了手。
东方穆将白芷拉到自己的身后,高大的身体立在了裴青寒的面前,冷声道:“裴青寒,你还有脸来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来这撒野?”
裴青寒的心肝肺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忙道:“爹,以前是我不对,我对不起婉儿,更对不起颜儿,爹,求求您了,让我见见婉儿吧!”
东方穆伸手便将他推出了门外,怒道:“要见可以,初十,京府衙门,到时定让你们见一面。”
裴青寒忙问:“为何是京府衙门?”
东方穆冷笑:“你到时知道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门关,隔绝了两个世界,一个温暖如春,一个冰寒刺骨。
裴青寒想到之前东方婉儿说过的话,她的眼神冷若寒川,看着他时,仿佛看着一团灰寂,她说,我要与你和离!
我要与你和离!
十三年来,无论他如何冷落她,带着小妾在她面前气辱她,刻意让下人轻待她,她都不曾说过与他和离。
他亦从未想过,东方婉儿会有一日要与他和离!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痛。
拥有的时候,不知自己所拥有的是什么,还道是可有可无之物。
如今将要失去了,他方才明白过来,若失去了,那便是他的全部。
可笑,他当初的自负自清傲,都到哪里去了?怎会变成如今这般卑微的自己?